阿响便天天去。
叶七看这孩子,来,也并没有求人拜师样子。大清早便来,挺挺地站在堂屋里头,咬着嘴唇,也不说话。他便装作看不见,衣食起居,该做什做什。
这样过去半个月。天早晨他站在骑楼上,喝茶漱口,看着这孩子又来,依然不说话。
站又是个时辰。阿响忽然脚底下软,险些没站住。他身子晃下,眼前斜,目光恰落到墙上几幅画像上。那画像上人,眼神阴郁。嘴角不知为何,倒些微上翘,似笑非笑。有个就散着眼光,或许是洇潮,半边脸泛黄,有些扭曲。阿响就想起,他小时,过年在太史第扫神楼,看过去,是向家列祖列宗,色有宽阔额和尖削下巴。而这墙上这些人,面目倒并不相像。
这时他听到“哗”声响,见是叶七脚下蹬,将只小杌子支到他身后,是让他坐下意思。他不动,站得更直些。叶七咳嗽声,清清嗓,戏文念白道,傻仔……
来,阿响不禁惊。这眼前人,竟像神将样,忽而有轩昂气宇,再不是个现世中人。他将手中木杖顿地,仰天道:“孔子成仁,孟子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说罢,却将拐杖掷,身体却也点点地矮下去,最后颓然坐在木箱上。阿响看他捂住脸,久没有发声。面前油灯,忽然火苗亮下,却渐渐暗下去。他再抬起头来时,阿响见到这男人脸上有两道泪痕。叶七苦笑声,对阿响说,细路,没吓着你吧,你就权当看出大戏罢。
慧生看着自己儿子跪在面前,身板却挺直。不知为何,她预感到这幕。
她说,你跪,是知道不会许你学厨。
阿响说,阿妈,他不肯收。
那鹩哥便从露台架上飞起来,在室内盘桓圈。大约是与阿响熟识,竟落到他肩头。边啄他耳垂,边叫道:傻仔,傻仔。
叶七到后晌午,照例要煲锅糖水。煲好,自己靠着八仙桌慢慢饮。秋深,多煲是南北杏甜汤。这煲便是个时辰,南杏生津;北杏平喘,但因有微毒
慧生愣愣,说,这就笑话。他不肯收你,你倒来跪?
阿响说,他不肯收,就要天天去求他,但不跪。跪阿妈,是因为不孝。
慧生俯身,想扶他起来,却将手收回去。她说,孩子,你可知道这条路,可能是会要命。
阿响说,以前阿妈说,信。现在阿响长大,想是安身立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才是没有命。
慧生吃惊,发觉这多年,母子两个是第次对话。这孩子以往顺从,原来心里早就板眼,铿铿锵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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