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彦以前来找新月,都是等在前院里藤萝架底下,姑妈把新月叫出来,两人就在这儿说话,或是到外边玩儿去,从没有进过韩家里院;不知为什,她也不大愿意到里边去。现在第次跟着韩太太进垂华门,看到里边还有个这大、这好院子,她不由得在心里和自己
,就替新月解释说,“是啊,你们俩都定好约会儿嘛,听她说来着。按说是该等你来送她,好几年学伴儿,眼瞅着要分手,说说话儿唔。可又寻思……”
韩太太听到这儿,赶紧扔下手里半张油饼儿,从餐厅里走出来,打断姑妈话茬儿说:“是淑彦啊?新月学校里来通知,说让她提前去,也没法儿等你,叫她哥送她去。你瞧,还叫你白跑趟!”
“伯母,”陈淑彦勉强笑下,说,“倒没什,只要有人帮她拿行李,谁送还不都是样?新月总算实现她愿望,她上大学,也高兴!新月比强,比强……”
说到这里,她感情时难以自制,嗓子像被什噎着,眼眶里涌出两汪泪水,话就说不下去。
韩太太以前见过陈淑彦几次,都没太留意,今天才算正式打个照面儿。她仔细端详着这位姑娘:个子也像新月那高,身材刚长开,不胖,秀秀气气。脸盘儿挺端正,没新月那白,可也不算黑,眉眼儿都四称,这会儿含着泪,显得水灵灵。头上没梳新月那样辫子,剪着齐耳短发,本分,利落。身上穿虽然比不上新月,件素花衬衣,条青布长裤,白袜,布鞋,也是个齐整姑娘。如果她和新月都考上大学,今天来邀新月去报到,韩太太未必会对她有什特别好感,可是她现在是个失意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韩家院子里,韩太太便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情刚才她拦住姑妈说那番假话,就是怕这姑娘伤心,结果,也还是没能避免。她由本能恻隐之心,又觉得似乎欠陈淑彦点儿什。
“淑彦,你吃早点没?”姑妈也被陈淑彦情绪所感染,就有意岔开话题。“吃吗?”本是北京人见面口头语,但在粮食困难年月,这句话倒显得珍贵。
“在家吃。”陈淑彦止住泪,依然站在影壁旁边藤萝架底下说。既然新月已经不在家,她便无心停留,就说:“伯母,姑妈,那就回去。”
姑妈觉得挺不落忍:“别价,哪儿能刚来就走哇?”
韩太太说:“可不嘛!新月不在家,你就不来玩儿?淑彦,进屋坐会儿,咱娘儿俩说说话儿。”
陈淑彦犹豫下,觉得这转脸就走也不大好,就跟着韩太太往里走。韩太太回头说:“姑妈,劳您驾给淑彦沏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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