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听方丈外传来
阵咳嗽，撕心裂肺。性觉不禁眼皮微抬，笑道：“性海师弟
？好久不见，快请进来。”
伴随咳嗽之声，方丈外踱进名僧人来，须眉稀疏，骨瘦如柴，面皮白里透青，他胸口起伏阵，勉力合十道：“性海，咳，问，问住持安好。”性觉温言笑道：“这两月
忙于寺务，不曾探望于你，你
病可好些
？”性海苦笑道：“老样子，怕是好不啦。”性觉也叹口气，道：“师弟不要灰心，请坐坐，容问几句话儿，再和你叙。”
性海坐下时，有意无意，瞥陆渐眼，复又耷下眼皮，轻轻咳嗽。性觉也注视陆渐半晌，慢慢道：“小檀越与鱼
高声道：“住持，此事如何裁夺，还请示下？”
性觉微微笑，道：“师兄乃戒律院首座，执掌刑罚，你先说说，如何定夺。”性明道：“依老衲看来，聋哑和尚屡犯偷戒，理应重责三十戒棍，以儆效尤。至于这少年人，大胆行凶，伤僧众，但因为不是本寺中人，当以绳索捆绑，移交官府处置。”
他这番判词十分严厉，殊无出家人慈悲之心。陆渐心中不平，欲要申辩，却义觉此事太过古怪，欲辩忘言，甚是烦恼。性觉却笑笑，摇头叹道：“性明师兄，你好糊涂。”性明愣，道：“住持此话怎讲？”
性觉道：“偷盗之事，方才知道。盗亦有道，由偷盗之物，足见偷盗者性情。素八珍、雪芽茶、方柿饼，玉糁羹、六和人参汤，均是珍贵茶点，这偷儿专偷此类，足见于饮食道鉴赏颇精，乃是位雅贼。”
“雅贼？”性明浓眉轩举，微微惊讶。
“不错！”性觉道，“何止是雅贼，活脱脱就是位爱挑嘴干金小姐。众人皆知，聋哑和尚再也粗蠢不过，即便入厨偷食，也是见饭吃饭，见粥喝粥，哪有这挑剔？故而依老纳看来，桂花莲子羹或许是聋哑和尚偷吃，但之前几样茶点，却末必算在他头上。”
性明沉吟道：“依住持之见，难道贼子另有其人？”
性觉道：“老衲也是猜测，但有疑点，便不可仓促定罪。”性明点头道：“住持言之有理。”
陆渐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这性觉身为住持，确有过人之处，剖析断案，合情合理。转眼再瞧，聋哑和尚浑无所觉，只将手伸入怀中，拈出只只虱子，掐死丢在地上，陆渐不觉暗叹：“敢情这和尚不只是哑巴，更是聋子，委实可怜极。”
性明见聋哑和尚公然扪虱于方丈之中，伤生害命，污秽禅门，端肆无忌禅，他心中愠怒已极，开口欲骂，忽又悟及此公两耳俱聋，性情混沌，即便咫尺雷鸣，狂,bao骤至，于他也不过蕙风和雨，渺不沾身。想到这里，这口气竟发泄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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