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大个子蹲在那儿拨弄炉子。巧巧问,他呢?形势明摆着是莫名其妙。大个子脸躲着窜窜蓝色火苗说,是自己兄弟,傻也好疯也好,总不能撵出去。他站起身,拍拍巴掌,眼仍盯着不断壮大火势说,还有个弟弟,比这个大两岁,脑筋比这个路数清楚些,没看住,跟上汽车跑。死在兰州。巧巧想,这和有什相于?阵烦躁上来,她嗓门也有些撕扯:是问他——陈国栋!
“陈国栋”三个字像外国话,在这大汉脸上引出彻底无知觉。巧巧看出这份无知觉真切和诚恳,心失重般浮向喉口。事情出大差错。千错百误巨大荒谬,那种最胡闹噩梦才有。巧巧看着大汉直瞪瞪眼睛,他不是你外甥?!陈国栋不是你外甥?!大汉看着她白下去脸,有些怕:你是说前天送你来那个人,他说他姓曹,他说你是他表妹……巧巧已明白,那个自称陈国栋人是哪路人,她已全明白。黄桷坪附近几个村子这些年走掉不少女孩,那些走得音讯杳无究竟走到何处,她总算明白。原来不是老人们编老虎吃小孩故事来唬巧巧这类心不安分女娃儿。原来有关“迷蒙药”,有关人拐子拐走女娃儿到鬼都不生蛋地角天涯,去卖大钱;有关女娃儿们被五花大绑,直绑到生出娃娃,原来这切都不是人们凭空编造出来,给千古贯平安乏味黄桷坪生活开开胃口。原来真有这重人间,她巧巧心甘情愿就来。她进入这里已是第三天,面孔清俊人贩子以她昏睡做摆渡,平平安安就把她从那岸渡到这岸。难怪她睡得跟死样。死亡般无梦沉睡长达四十多个钟头,他有足够时间再摆渡回去,继续缺德,继续他伤天害理行当去。他知道她不可能再追回去,这大汉出大价,那只大巴掌连五花大绑都不用给她上,她也是跑不。
巧巧急匆匆走回那间卧室,脑子散乱。怎会没去注意他那个黑人造革拉链箱子?她怎会这样缺心眼?捆只母鸡到场上去卖,你还得费劲撵它阵,还得抓把好米诱它。拴头羊去宰,也得听它“咩咩”地吵闹阵。个在黄桷坪贯逞能巧巧,竟点都没让他费事,绳子都不要根,自己就跑来挨宰。她把毛巾、梳子塞进尼龙包。手指触到红底白圆圈连衣裙,她再次承认这圈套是她自己乖乖钻进来。曾娘当然也不姓曾,也不是李表舅表妹。自称曾娘女人和自称陈国栋小白脸勾结上从来没干过正派事李表舅,番鸡鸣狗盗,把她巧巧弄到山窝中山窝,连同她正好年华,天大地大梦想,齐弄到这里来活埋。她不知小梅和安玲怎样,当然是顾不上去管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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