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湿意模糊而浅淡,悔恨表情却如此清晰,清晰到像某种烙印,永远不会再消失。
望着他样子,陈念忽然想起小时候捉迷藏,哥哥藏在柜子里面,藏到她慌神才猛地跳出来,头戴顶狮子王头套朝她大喊:“丛林之王!”
傻得可爱,坏得烦人,把她吓得哇哇大哭。
“好好,别哭鼻子
什都想起来。
想起那年出发去宋珂家之前,打电话先斩后奏:“妈,今天不在家过年啊,替应付爸。”继母说这怎行?哪有孩子不在家过年,你又不是还在国外上学,没有正当理由看你爸不揍你。他笑着答:“有啊,有正当理由,忙终身大事去。”
就这样只身跑到陌生地方过年,回来以后又向老妈汇报:“成。”
“什时候带回来给家里人瞧瞧?”
“过段时间吧。好不容易哄到手,鲁莽不得,万把人吓跑上哪找去。”
觉得害怕,因为再也没有可以失去。
陈觉挣扎着坐起来,神情很惘然又很疲惫,右手掐紧自己鼻根,“几点?爸妈回来没有。”
“哥……”
答非所问,别再也说不出来。
他把手抬起来,像往常样摸摸她头发,忽然之间,似乎意识到什,垂眸看她眼,问她:“你什时候剪头发?”
心肝宝贝样护着,直护到有记忆最后天。
他头疼欲裂,半夜里发癔症,身上阵阵地出冷汗,口中喃喃地喊着妈,喊爸,喊妹妹,喊:“错,错……”陈念要去叫医生,他却抓紧她手,拧紧眉,眉心间全是大颗大颗汗。
她只好在病床边握着他手,吃力又艰难地回应着,刻不敢停,小声如梦呓。
她说:“哥,是错,对不起。”
又说:“妈妈死完全是意外,别责怪自己。你昏迷几天几夜,醒过来就全忘,这说明老天爷都不想让你背负这个思想包袱。哥,你要听,不要把什事都揽到自己头上,好好活下去,真,真,妈妈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向最疼你,你直是她骄傲。”
年前,陈念长发及胸,现在却刚刚过肩。
她跪在地上,双膝冰冰凉凉,心里阵阵只剩恐惧。
可是陈觉似乎已经想起答案。他撑着椅子边缘站起来,身体直打晃,很不容易才走回房间。陈念起初想要扶,伸过手去却被他推开:“自己可以。”
确伤得不重,他甚至还能自己把床摇平。陈念倒杯水给他,他“砰”声摔得粉碎,温热水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甚至溅在他脸上,渐渐变得冰凉。
掀开被子躺进去,侧身对着墙壁,没多久就昏睡过去,记忆潮水般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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