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彼方,此时却是另番景象。城中留不住人,前脚进门,转眼便要撤离。难民忍饥挨饿多日,才得个遮风落脚处,如今又被迫举家迁徙,恚怒失望,可想而知。城中驻军依黄惟松要求,鬼军先行,乌兰军殿后,从西城门逐撤出。乌压压片黑色人潮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辗转十里有余,只听队尾探报:“乌兰将军回来。”果见雪地中徐徐行来匹瘦马,马背上打横负着人,浑身是血,两只脚未着鞋袜,随着马行颠簸,在马腹旁起落。乌兰军重见主帅,激动万状,拥而上,将他从马背上抱扶而下。见他身上青紫溃烂,刀伤纵横,神色委顿之极,无不破口痛骂。郭兀良忙命军医上前救治,只见名白须蓬乱老者从人群中挤出,道:“小老儿识得屈将军,愿请试。”
郭兀良护送队伍中多为女眷,历经路奔波,兼之天气严寒,伤病者众。御中医官人手不足时,常见此老便提着药箱,四处走动,替人诊治。他孙女也挺着大肚子,为
,最后轻轻摆摆。
他不识得这手势,举目向城头望去,心中骇然:“早就听说御剑天荒目力过人,难道连这小小动作也瞧得见?”
郭兀良在御剑身边,见他身姿如铸,弓弦饱满,手臂肌肉高高鼓起,显然这箭就要射出。突然之间,只见他全身晃,苍青色瞳孔阵急剧收缩,呼吸也乱。
高台上火焰向屈方宁脚底卷去。黄惟松昂首立于雪地,身后二十万南军将士寂然无声。
似乎过万年之久,他终于听见个地狱般低沉暗哑声音:“——开门。”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铁灰色城门声沉重锈响,缓缓向两边打开。早已按捺不住难民发声喊,争相挤踏而入,将卫兵撞得东倒西歪。贺颖南在烧得焦黑木架前立马四顾,见南军兵分几路,好似流沙濯濯,灌入这座传说中千叶重镇。天光蒙昧之下,时竟有些恍惚。
黄惟松夜打熬,此时双眼肿得通红,瞧来比昨日更老几分。见他兀自在原地发呆,伸臂在他盔甲上拍,道:“如何?老夫这攻城利器,称声无坚不摧,不为过罢?”
贺颖南尚未开口,他身畔名神气猥琐、马脸焦黄手下已忙不迭地称赞道:“老家主目光如炬,眼就看穿御剑天荒软肋。别看他张脸冷冰冰,其实心中把苏大人瞧得比甚都要紧。拿旁人来要挟他,那是全无用处。但只消沾上苏大人点边儿,必定举成功……”
贺颖南从未见过此人,只觉他措辞有些奇怪,时却想不通是甚缘故。转而问道:“元帅,接下来如何?”
黄惟松举目凝望眼前巍峨城关,良久,意味莫名地笑:“自然是趁热打铁,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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