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哽咽道:“不信你。”
御剑松开他,用指腹给他拭干泪水。屈方宁与他眼神相对,咫尺之间,只见他神情也是痛楚难言。
仿佛过极长久瞬,才听见他沙哑妥协声音传来:“……别太任性。”
屈方宁心中热烈跳,时竟不敢相信。御剑与他对视良久,微不可闻地叹息声,俯过身来,吻在他沾满泪水嘴唇上。
醒来。触目见人间,只觉阵厌憎,心中只是想:“回伯已经不在,又何必再醒来?”想起他当年在马市捡自己,身邋里邋遢,眉目中犹存几分傲意。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直装聋作哑,替自己思谋方略,四处打点。才过不惑之年,已是老态龙钟。虽句体己话也未说过,实则在他心中,已将自己当作最亲人。临死前喝令拜师之举,自是担心他死后,自己无人照顾之故。只是他为何定要在柳云歌手下求死?……想来他旧日同门之情,江湖之义,终究是比自己这个半途捡来弟子来得要紧。
念至此,胸口好似破个血洞,整个人空空无知无觉。木然僵卧半宿,待要痛哭场,却流不出眼泪。天将亮时,又干巴巴地睡过去。
这觉却是噩梦连连,睡得极不安稳。下午热醒次,依稀察觉阿木尔、车卞几个陆续进来,替他擦汗扇风。恍惚间打个盹,只觉四周暑热之气渐消,身上也有些凉意。迷蒙之中听见门口有说话声,不时,帐门动,人放轻脚步走进来,坐在他床沿上。其时头痛欲裂,也无心理会。身旁传来那人轻微呼吸之声,却无只言片语,似是在深深注视他面容。少顷,脸上阵温暖,却是那人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面颊。
他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仍旧闭着双眼。察觉御剑手离开自己脸,继而拿起他垂在身旁手,将他绑着纱布、支架手臂放在腿上,察看他虎口伤势。
他情知腕骨伤处经不起打量,假作将醒之际无意挣扎,将手撤下来,眼睛也慢慢张开。
御剑高大身影坐在忽明忽暗灯火前,见他醒转,唤声:“宁宁。”
他心口骤然酸,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明知此刻何种言辞最为有利,却句话也无法出口。
御剑面容上也泛起丝苦涩,伸出手来,将他紧紧抱住。
屈方宁死死攀住他宽厚肩膀,全身簌簌颤抖,终于哭出声来:“……再也没有亲人……”
御剑将他搂得更紧,手在他背上安抚摩挲,哑声道:“……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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