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族类将认不出它还是个牛,它也极可能不再适应山地生活吧?唉唉,想到这里,这牛后悔到这个城市来,到这个城市来并不是它荣幸和福分,而简直是种悲惨遭遇和残酷惩罚。它几次想半夜里偷偷逃离,但新主人爱它,把它拴在她屋里,它逃离不。当然也觉得不告诉她个原委逃离去对不起她。可惜它不会说人话,如果会说,它要说:“让纯粹去吃草吧,去喝生水吧!宁愿在山地里饿死,或者宁愿让那可怕牛虻叮死,不愿再在这里,这城市不是牛能待!”所以,它夜夜地做梦,梦见那高山流水,梦见黑黝树林子,梦见那大片草地和新垦泥土,甚至梦到它在逃离,它是在只金钱豹来侵害城市人时候,它和金钱豹作血肉之搏最后双双力气全耗尽地死去,而报答新主人和庄之蝶对它友好之情后,灵魂欣然从这里逃离。可夜梦醒来,它只有颗泪珠挂在眼角,默默地叹息:是要病,真要病!
牛这想着,就又没有丝儿劲,就卧下来,口边涌着白沫,舌尖上吊下涎线。庄之蝶拉它不起来,就这儿摸摸那儿揣揣,说:“牛真是有病。今日不要卖奶吧,拉它去城墙根啃草歇着吧!”刘嫂看着它,长长地叹息,就说:“庄先生你去忙吧。牛是要病呢!等它歇会儿起来,牵它去城墙根啃草去。”庄之蝶又次拍拍它屁股,才走。
庄之蝶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早早出门,为是不愿让牛月清和柳月知道他不去出庭而又嘟囔,但毫无目在街头走,双腿就发酸发僵。想昨日晚上牛月清说过也通知汪希眠老婆去旁听,她背部疮疔是好吗?在法庭上没有见到他又会问些什话呢?他点燃支香烟来吸,瞧见已经拥集在街斜对面那片场子上许多人,他们脸色和服装眼看去便是乡下来。有手里拿锯子;有提把粉墙刷子;有蹴在那里,面前摆着大小不油漆过木牌儿,缩头弓腰地在那里吸烟,吐痰,小声说话。庄之蝶不晓得这些人大早在这里干什,才要走过去,三四个人却跑过来,说:“先生有什活吗?价钱可以议。”庄之蝶蓦然明白这是个自发性劳务市场,急忙摆手他没有什活儿要请他们,竟冒出句:“是去找阮知非。”掉头便走,果然是往阮知非歌舞厅方向走去。走过约站路程,却突然奇怪自己怎会说去找阮知非呢?这个样儿去听歌舞,自己听不进去,又要影响别人,还是往书店看看经营得怎样,画廊筹建得怎样吧!但后来又打消念头,就往“求缺屋”走去,想睡上觉。庄之蝶就这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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