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沉重。它听见主人和庄之蝶说话,主人说:“这牛近日有些怪,吃得不多,奶也下来得少,每每牵进那城门洞,它就要撑蹄子不肯走,好像要上屠场!”庄之蝶说:“是有什病吗?不能光让它下奶卖钱就不顾它病。”主人说:“是该看看医生。”牛听到这儿,眼泪倒要流下来,它确实是病,身子乏力,不思饮食,尤其每日进城,不知怎进城门洞就烦躁起来,就要想起在终南山地日子。是啊,已经离开牛族类很久很久,它不知道它们现在做什,那清晨起着蓝雾山头上梢林和河畔水草丛里空气是多新鲜啊!鸟叫得多脆!水流得多清!它们不是在那里啃草,长长舌头伸出去,那卷,如镰刀样撮嫩草就在口里吗?然后集中站在个漫坡上,尽情地扭动身子,比试着各自骨架和肌肉,打着喷嚏,发着哞叫,那长长哞声就传到远处崖壁上,再撞回来,满山满谷都在震响吗?于是,从大片青草地上跑过,蚂蚱在四处飞溅,脊背上却站着只绿嘴小鸟,同伙们牴开仗来它也不飞走吗?还有斜尾巴拉下盆子大堆粪来,那粪在地上不成形,像甩下把稀泥,柔和太阳下热气在腾腾地冒,山地主人就该骂,他们还是骂难听话吗?难听得就像他们骂自己老婆、骂自己儿子时那样难听吗?牛每每想到这些,才知道过去切全不珍惜,现在知道珍惜,却已经过去。它又想,当它被选中要到这个城市来,同族里公母老幼是那样地以羡慕眼光看它,它们围它兜圈子撒欢,用软和舌头舔它头,舔它尾;它那时当然是得意。直到现在,它们也不知在满天繁星夜里从田野走回栏圈路上还在如何议论它,嫉妒它,在耕作或推磨休息时间里又是怎样地想象城市繁华美妙吧!可是,它们哪里知道它在这里孤独、寂寞和无名状浮躁呢?它吃是好料,看是新景,新主人也不让它耕作和驮运。但城市空气使它窒息,这混合着烟味硫磺味脂粉味气息,让它常常胸口发堵发呕。坚硬水泥地面没有潮润新垦地绵软,它蹄脚已开始溃烂。它所担心事果然发生,力气日渐消退,性格日渐改变,它甚至怀疑肠胃起变化。没有好胃口,没有好情绪,哪儿还有多少奶呢?它是恨不得每日挤下成吨奶来,甚至想象那水龙头拧开不是水而是它奶,让这个城市人都喝变成牛,或者至少有牛力量。但这不可能,不但它不能改变这个城市人、这个城市人气氛,环境反而使它慢慢就不是牛!试想,它在这里常常想回到山地去,如果某日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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