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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弥撒(14 / 16)

完全致,在焦大同关怀下,复原计划圆满成功云云。昏昏沉沉地照做,只记得片面目模糊人头攒动、掌声震荡、红色横幅高挂,其他什都想不起来。切结束后,被丢进这座牢里。呕吐、晕眩、在地上趴几天后,意识才渐渐清醒,想起大殿上飞动灰烬和滚滚浓烟,不禁满心悲痛,放声哭几场。试着接下去回忆《红楼梦》内容,幸好都还在,凝视着脑中清晰、稳固、漆黑历历字迹,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他们叮嘱是对,莫失莫忘丹药力生效期间,每天都想着《红楼梦》,现在药效渐退,其余记忆已不再触手可及,只有《红楼梦》还好好地存着。

此后日日夜夜,都活在《红楼梦》里。衰弱身躯被搁在阴湿石头监狱里,咽着浑浊水,啃着不知什材料做食物,裹着条仿佛中世纪传下来麻布睡觉,但另缕烟游荡在大观园里,飘飘忽忽,在那些水榭花坞、朱阁绮户、锦衣环佩间穿行,难以形容这段生涯是如何华美。将全书默诵几遍后,发明个玩法,用以消磨岁月:附体在某个角色身上,随他在情节中流转,他生就是世。不记得已活多少遍。但这游戏总是在八十回后发生卡顿,其后情节,像在水底行走,周身黏滞,文字质地不对。觉察到明显裂缝,这才想起只有前八十回才是原著常识。犹豫再三,删除八十回后记忆,决定在纯澈《红楼梦》里,抱残守缺地沉湎下去。

怪异事情发生在大约十年前。几乎已经活遍书中每个人物,迅速地苍老起来。那天附在只蝴蝶上,忽高忽低地在蘅芜苑藤萝间翻飞,毫无征兆地,撞见曹雪芹鬼魂。那是点微光,在柳荫下低低地沉浮。眼就知道那是曹雪芹,无需理由,不必询问,就像在夜空里辨认出太阳。挥动薄翅,追随着他在大观园里游走,他有时隐藏在瓣落花下,有时绕进假山孔窍,有时点过冰凉水面,或者飞落在某个人物肩头,像在从容地谛视着自己手造切。紧跟着他,边毫无根据地想,灵魂如果意味着某种残念,那曹雪芹死后,他灵魂没理由不附着在所有《红楼梦》之中;《红楼梦》存在越多,他灵魂平均在每份上量就越稀薄。而此刻外头《红楼梦》大概都已泯灭殆尽,储存在身体中这八十回也许就是宇宙间全部,因此曹雪芹整个灵魂就具象地栖身在体内。就像世间不再有湖面,小片积水就收容月亮。幽暗中,追随着他灵魂,那点微光,悠悠荡荡,直飞到八十回尽头。奇迹在这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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