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宣怀风昏睡着，呼吸很不平稳，肤色苍白，只有颊间残留着
点令人心悸
潮红，那是病重
人才会露出气色。
白雪岚握着他手，似乎就在这房间里，日出日落，斗转星移，迷惘间不知身在何处，只觉茫茫大梦场，明明握紧在掌心，难道又要成空？
不懂。
没有人会懂。
※※※
话说那戒备森严医院里，白雪岚已是坐困愁城。
宋壬走进病房，白雪岚如今形状，他是看在眼里。因为他是片忠诚人，虽知道不该进来，但又放心不下，进来，也只拧着眉，僵硬地说，「总长，您应该吃点东西。」
白雪岚像是没听见，站在病房中，失神地站着。
宋壬说，「不然，您还是在床边坐下来，陪着宣副官罢。」
人装在块，做场不大不小法事，在城外找快地方埋。
绿芙蓉受惊吓，当日回到小公馆就病，请个中医来，说无妨，吃两剂药就好。
不料喝剂，这天晚上睡下，越发地不好，忍耐着到大半夜，下面竟见红，把床褥子也染湿。
小公馆老妈子和听差们这才知道事情不好，急急忙忙叫车把女主人送到医院里，洋大夫检查后，说是流产，胎儿很小，不足两月。
年亮富在电话里听也惊慌到不得，半夜冒着雨坐汽车除螨，赶到医院时，绿芙蓉脸色苍白如鬼，在病床上哭得两眼如桃，只说，「你做孽，都报应在
身上！你还来干什
？」
从他在学校里惊鸿瞥，这人，这眼，这身影，这无暇如玉十指，就刻进骨髓。
纵使白雪岚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人道世上都背负着各自神圣任
听见宣副官三字，白雪岚才回过神，走到床边坐下，把手虚虚摆，头也不回地对宋壬说，「你出去。」
宋壬看他这样，竟是连饭也不肯吃，不禁着急，跨前步说，「总长，你不能这样消沉。」
白雪岚说，「你不懂。」
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握着宣怀风消瘦五指，低声说，「你出去。」
宋壬大声地叹气，但这毕竟无用，终于还是走。
年亮富无可奈何，也抹眼泪，说，「怎怀孩子，点声息都没有就掉？自己骨血，能不心痛？」
自己哭过，仍旧百般淡淡软语安慰绿芙蓉。
绿芙蓉母亲姐妹都不在身边，只有个年亮富，虽然嘴上骂，手上捶，但要离开他，那是做不到，慢慢地被年亮富劝转回来。
宣代云在年宅里腆着肚子待产，又尽日里为生病弟弟忧愁，兼之年亮富不回家也早是常事，就并没有多在意。
所以这些事情，宣代云竟是丝风声也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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