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便说,师父让给你带盘子来。
阿云接过蒲包,拆开来。拿起只,对着光看看,难掩如获至宝神情,说道,居然是上好江西胎。你师父可说,以后要多少,他供多少。
说到这里,她眼睛也亮。方才瓷白脸色晕起红润,轮廓也亮起来,像是浮冰在光中瞬间融化,还是那个阿云。
阿响心里也不禁轻松些。但看到方才阿云手中那只碟,边沿上朵西红玫瑰,最后合笔,笔画无端飞出去。
阿云看出他抱歉,信手拿过布,便将那朵玫瑰擦去,说,唉,“挞花头”是基本功。唔关你事,是心,还不够定。
来绕去,倒像是欠她。你瞧,这摞盘子,算是孝敬她大小姐。
阿响也笑,们家盘盏,是早就给她画光。
袁师傅变戏法似,又从身后拎出只纸袋,说,新出光酥饼,还热乎,不知合不合广州人口味。
阿响回到家时,家里人都睡下。唯独靠骑楼地方还亮着灯。叶七将只花梨大案搬到那里,专给阿云用。阿云说,夜晚静。人心静,笔也就静。
外头人,走上楼梯声响,似乎并没有搅扰她。
又似安慰他道,你看,这“描金开窗大凤梅瓶”图案,到底给默出来。
盘上,是个凤穿牡丹轮廓。阿笔虽不懂,但也看出笔触繁复细致。枝叶藤蔓,笔走龙蛇,跃然如生。
他目光,落在另只正晾着盘子上。盘上大片,是他未见过幽静青绿,灯下熠熠,闯入眼睛。他不禁说,这绿,可真好看啊。
阿云转头看看,说,“湖水绿地菊提雀”,乾隆御窑。这可不是普通绿,阿爷说,老“鹤春”,是们司徒家本钱。守住它,就守住益顺隆。
她说完这些,人似又肃穆,眼低低,仿佛倏然有些心事。两个人,站坐,中间就隔
阿响看见,在灯光里头,那光正笼在她身上,是毛茸茸层,包裹着她,好像要同那夜暗隔开似。阿云端正地坐着,手执着瓷盘,只胳膊靠在枕箱上。不同于白天时明朗,她脸上神情,有种端穆与肃然。微微蹙着眉头,眉宇间似乎也有些苍青,甚而冰冷。这些,也是在个少女身上所稀见,令阿响感到陌生。
远远地,他看到阿云方才落笔处,是抹嫣红。他不禁屏住呼吸,将手上东西,慢慢放在桌上。然而在极静间,这动作还是引起声响。
阿云肩膀似乎抖动下,手中笔也抖。她回过身,看见是他,愣愣,笑。
阿响有些不安,喃喃道,看论尽……
这时,阿云便放下手中笔,用手捶捶腰,说,不妨事,也画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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