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生不知是什缘故,木手木脚地往那屋里走。走到门口,忽然听男人追过来句,你信不信,还是个童男子。
她没有回头,听见这声音里,藏着张嬉皮笑脸。她便将屋门猛然关上,带响。关上却不甘心,将耳朵贴在上头听听。窸窸窣窣,又“咯吱”声,是男人躺下来,再没声响。她心横,索性将门闩上。
第二天清早,她起身推开门,看见吉叔和阿响两个,老少围着堂屋春凳。阿响看向她,眼神是惶惶。
她这才看见叶七靠着春凳坐在地上,瑟瑟
。雷神作主,各街境神伴游,神轿十多乘,香烛焚于轿前,神童、道公随于轿旁。三角彩旗引路,香案台摆满香烛宝帛,拜神平台摆置烧猪牲仪,有数十台。还有锣鼓花架、狮子班、舞龙,队伍长数里,热闹异常。可更好看是晚上,那才正正不夜天,便又是个白昼。
几个人听到声响,便走到骑楼上望。看下头明晃晃片,除人,便是灯,分不清人和灯。看清爽,前头是锣鼓乐手,吹吹打打走过来,八音座前,高擎各色引灯,后面跟着有走马灯、盘转灯、长灯、短灯、方灯、圆灯、扁灯、梭灯等,五光十色。再后头是十来岁孩童,每队三五十人,身穿长衫、马褂,都骑在大人肩头,手举龙灯、凤灯、马灯、鲤鱼灯、鲳鱼灯、龙虾灯、螃蟹灯、桃子灯、柑子灯等,学是飞禽走兽,求是五谷丰登。远处看得见人头涌涌,张灯结彩立着大花牌,是文笔塔下请三班庆诞,不唱个三五天不罢休。
底下灯火,映在楼上人脸庞,也映在眼睛里头。周师娘看叶七和慧生,眼里便都是两朵小火苗,灼灼地闪。周师娘便说,这下好,比什八抬大轿不强?往后你们要是记不住,替你们记下这天。
夜深。几个大人说话,吃菜喝着酒,眼看着就过子时。吉三没酒力,竟然喝成摊烂泥。拖着拖不动,叫也叫不醒。周师娘拍他巴掌,说,这成什话。
叶七就说,罢,响仔先睡,让他也去小屋里过宿吧。
周师娘倒很抱歉似,说,真是越老越没成色,明日非说说他不可。
慧生送她到楼底下,边说着话,忽然站住不动。低下头也没言语,忽然说,周师娘,还是跟你回去住吧。就当你陪陪。
周师娘看她眼,倒笑,说,人讲回生二回熟,事事如此。你要当是娘家人,就更不能由着性子来。明天早上你再来,算是回门儿,好好陪你说话。
慧生上楼,正看见叶七卷着领铺盖,在堂屋铺开。看见她,说,里头铺好,你去睡。
慧生愣愣,倒站在原地不动。他说,睡相不好,怕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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