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自己站在幢白色大屋前面。门前有两棵榛子树,棵大枫树成伞状覆盖。她打开门走进玄关,对面是白色厨房,小客厅楼梯拐角小圆桌上放着只大玻璃花瓶,插着迷迭香、九里香、丁香、鼠尾草等药草和鲜花。她绕过它,走上木质楼梯。楼上有两个卧室,两个洗手间。未打磨老橡木地板花纹质朴,旧丝绒沙发,陶瓷台灯,樱桃木老家具。间小书房铺着素净草席,案几上有黑陶罐插应季花枝,也许是受到日本文化影响。窗外是湛蓝无云夏日天空,露出森林浓绿树梢。旁边洗衣间里洗衣机在滚动,发出有节律感噪音。
她又下楼去厨房。柚木餐桌摆在水晶蜡烛状吊灯下面,椅子大多在跳蚤旧货市场挑选。桌上摆满物品,摊开书页,未洗咖啡杯子,烟灰缸,可乐,威士忌酒瓶,橙子与无花果,刚刚从烤箱里撤出来杏仁蛋糕。推开门走到室外,烈日炎炎花园野草蓬勃,木桌上有只景德镇制旧碗,画着绘银边石竹花,碗底有编号。碗里装着几颗烂熟黑红色樱桃。
戴着巴拿马草帽男人站在樱桃树下,穿着旧T恤,人字拖鞋,仰头看着硕果累累树枝。熟透果实砸在地上迸裂暗红色浆汁果肉,还未被路过喜鹊吃尽。他手腕上戴着扁宽银镯,雕刻羽翼纹路。老鹰羽毛在印第安人中具有特别含义,可以赋予至高能量。这只印第安人手工做羽毛造型镯子,栩栩如生,精细美丽。但她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它寓意。
这是亚瑟去寻找印第安人给他们拍照时,当地酋长赠送给他。他戴着它,拿着他哈苏相机,后来遍游喜马拉雅山
应该不会太好。她灵魂离开现世容器,肉身成为被遗弃行李袋,因为无用需要被烧毁。不知为何滴眼泪都没有。
父亲就此再也不回家乡,在深圳做生意越做越大。由祖母带大很少跟父亲见面。祖母去世之后,他来接。他那时已有新家庭,不酗酒不放荡,新生活让他改头换面终于能够获得幸福。他问要不要去印度,他在印度有生意。说,愿意。如果不去,也不想在深圳和他生活。
再没有梦见过母亲和弟弟,仿佛忘他们样子。父亲与从来不讨论这段记忆。
你在心里要给母亲和弟弟留出位置。要承认他们存在。
做不到。记着这些事情让有罪恶感。
它们是你生命部分,这些记忆与你与时俱进。你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所有发生过事情都要接受。他们需要你接受和承认他们所感受过伤痛,这样才会平息。
如果无法接受呢。
这伤痛会直漂浮,寻找归宿。
那你是否已接受切记忆。
是。全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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