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皮袄做得很好，是直贡呢面子，水獭皮领子。里子是九道湾滩羊皮。滩羊皮是很有名，是宁夏自治区靠近黄河河滩上放牧长大绵羊皮。它皮薄毛厚，既保暖又轻便，九道湾又美观好看。这件皮袄缝好以后，就没穿过几回，在学校里上班都舍不得穿。也就是过春节穿几天。定右派后把它带来夹边沟，放在箱子里根本就没穿过。
皮袄换粮食事不好办。在南寨村进
几户人家，有嫌小。身材瘦小，穿衣裳，农村成年男子要
穿不上，要穿上紧绷绷胳膊不能活动。还有
个问题是说拿皮袄换粮食，有些人不敢换，他们说，队长早就讲过，不叫他们和明水农场犯人来往。给犯人衣物和粮食，就是帮助阶级敌人，脚后跟站歪，是犯罪。
有户人家只有个老婆子和个小姑娘，老婆子儿子儿媳逃荒到新疆去。这个老婆子看皮袄，穿在身上试试，很合身，就有点爱不释手样子，说是换给她。但是说到换多少粮食问题，她说给两碗酸菜。西北酸菜也叫浆水，是大白菜呀元白菜呀芹菜呀煮个半熟倒进缸里，再煮上锅苞谷面糊糊倒进去，盖上盖儿，使菜发
点，再给你补点。
炊事员又给他舀点糊糊，但也不如多。这样情况持续三四天，每次开饭炊事员都给他舀饭少，他几乎每天要和炊事员吵架。于是又次劝他把表换给杨队长，说他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为所动。又劝他，那就到南寨村去换吧。
换给农民吧，你总要填补些粮食嘛。他对苦笑下：杯水车薪，杯水车薪。
但是有天下午，他到隔壁间地窝子去看个他上海老乡回来，很激动地对说，杨世华，这两天你还去南寨村吗？
是经常去南寨村，有时拿自己物品换粮食，有时有人死。在管理干部来处理后事之前偷下个饭盆，双袜子，件旧大衣，都拿到南寨村换粮食。哪怕换把沙枣，也去。
说去，明天去。
他说，你找人打听下，有没有人拿粮食换手表。
说他：你改变主意？
他告诉，在隔壁地窝子里，人们都在传说，省委个工作组来过夹边沟，还有人说是中央监察部位副部长，是个女同志。他们是来解情况。看来，夹边沟死人事真惊动中央，中央要解决夹边沟问题，要放们回去。要活下去。
听到这讯息也很高兴。把自己在天水中学工作时缝制件半大皮袄拿出来，拿到南寨村换粮食。中央已经知道夹边沟事，那就是说有希望，决定要不惜切代价活下去，活着回到天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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