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便说,是啊,照这情势,不到过年姐夫就该回到天津来。
这话是说给昭德听。两个人说完,对视下。昭德倚在窗边,倒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远远地,不知看向哪里。昭如便也走过来,见她目光正落在灯火通明地方。那是马可波罗广场。
这广场中央高耸着支石柱,上面是个女神塑像。听说也是从意大利国运来,为纪念他们欧战胜
为她睡着。她轻轻放开手,站起身。这时候却听见姐姐声音,咱们两个嫁人,爹是个都没见着。
往后日子,昭德梦便没有断过。梦见,又多是故人,有些是入土,有些是多年未见过面。说起梦情形,又都分外真,五十,每日都能与她说上半晌。有次说是梦见姐妹俩小时候,在曲阜外头遇见个道士。那道士见她们便拦住,卜上卦。近四十年前事,昭德说起来,竟然将那卦辞诵念出八九不离十。人却渐渐神色怔忡。昭如有些担心,便请中医来。看过后,也无非说是“心肾不交,脾失健运”,没有什大碍。这天半夜里,便有仆人来报,说是太太突然惊醒。昭如赶紧过去,看见房间里大亮,昭德头脸虚汗,丫头正下下地抚着胸口。昭德用虚弱眼神看她眼,说,看见小湘琴。
昭如当晚便留下陪着她。两个人却都再也睡不着。黑暗里头,呼吸堆叠出两个起伏轮廓。昭德说,真看见她,她走过来,胸前那个洞,还往外头流着血。
昭如阵心悸,只感到浑身有些发僵。她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对昭德说,姐,你是这些日子乏,乱心神。
昭德说,这个石玉璞,几十年,从未在家里放过枪。
昭如没言语,却觉得昭德在黑暗中凛凛地望着她。昭德说,你可知道,当年嫁给这男人,便是为他这手枪法。那时候张宗昌队伍,刚刚被陈光远解散。他去投冯国璋,又吃闭门羹,是顶不得志个人。可那天跟舅公去打猎,却让看见,他把驳壳随手撂枪,天上生生就掉下两只鹧鸪。便想,这人将来,不是个英雄,便是个枭雄,是寻常不得。
昭如说,你为自己做回主,却让族里叔伯们说多少年。
昭德便不再言语,半晌过去,突然说,现在想来,他这枪,倒害对比翼鸟。
昭德身子不好,盛浔便来得多些。如今下野,弃盐运使差事,他整个人倒轻省许多。可因为前儿事,昭德对他始终还是不冷不热。
他便坐下来,与昭如说话,听说姐夫队伍已经在烟台登陆,这柳珍年五个步兵师,倒有三个倒戈,重投到张、石门下,而今已经快打到牟平。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