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静无语,低头看着彼此鞋款,好像是鞋类选美赛。有几个人还挺真诚地巴结,来劲地悲伤,鼻孔抽动,尤其泪水够配合,蹦蹦跳跳地掉下来。大家都捏着自己手,装悲伤。
“你哭啥洨(
“三个。”
“有夜情?”
“没有。”
“会传唤廖景绍。”吴检退庭前说,“传票很快会送到他家。”
那是末日审判经验,审问不是上帝,是撒旦,用死神镰刀抵在你脖子上勒索答案。如果有选择,不会皈依任何宗教,不希望死后还得被什单位审查罪责,即使被神以目光“无言审问”而看穿都令人不舒服。
当离开检察署,神经仍很紧绷,步伐僵硬,腋下湿。阳光下,蓊郁明媚乌桕行道树好美丽,它们静立,它们嫩绿,它们无言却又说尽夏日情意。看到这些树,内心才稍稍平复,眼泪终于放心地流下。如果没有温热眼泪提醒,还以为尚未脱离冰冷地狱。
吴检会传唤廖景绍。廖景绍是闷茶壶,连他妈妈都不知道提柄在哪儿。他接到传票后,情绪才加温,坐着时心不在焉、吃饭时失魂落魄、开车时闯红灯,然后烦躁地望着传票上开庭日期,却还在人前装成阔小开。如果解连内裤等私人物都是由他妈妈买妥,就知道廖景绍是标准“妈宝”,等到事情无法收拾才由园长妈妈接手。这火焰会很快烧遍幼儿园,而园长是灭火器性格,开得把整罐情绪气泡喷尽。但是到底是救火,还是助长火焰,无人知晓。
就在小车发誓帮报仇隔周,火焰终于烧到幼儿园,弥漫着低气压气氛。风,bao核心来自休假三天园长,她十点左右来到,怒气冲冲,先是训顿大门警卫不是睁眼看报纸就是闭眼偷睡觉,年底干脆跟保安公司解约。然后,她发现楼大厅新蜘蛛网不是去年万圣节装饰品、展览墙上那张她略微翻白眼成果照片没撤下来、办公桌上招财万年青快枯死,最气是她上礼拜割掉眼袋没有人称赞,怒想:幼儿园教师都是饭桶脓包吗?
于是,园长趁十点半下课休息时间,拿起广播麦克风,召集全园区教职员集合,亲自示范如何用丢扫把方式打蜘蛛丝,又如何把万年青折断,再如何把翻白眼照片撕碎成百片,最后指着自己眼袋,说:“你们呀,该认真观察这世界上美好,包括在身上点滴变化,而不是将这里美好破坏,将这里美好拆毁。”
园长边气边说,眼线被泪水泡花,唯独眼袋更浮出。大家很清楚她花五万割掉眼袋新闻,这种事在Line上传得很快,哪家医院、哪个医生、哪个价码都有,还有人先见到术后样子而给负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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