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
瞎妮总是以为伊马会被公路上车轧死,于是她解下腰带把伊马绑在树上。冬瓜走过来想把伊马松开,瞎妮吼叫声,掐住冬瓜脖子,那双手冰冷有力。冬瓜哽着嗓子喊:“毁啦,快松开,毁啦!”
伊木把瞎妮锁在屋里。安生说想吃啥就让她吃点啥吧,这病治不好。伊木没有句怨言,眼神里依旧流露着温存。他给瞎妮梳头,编辫子,给瞎妮端屎端尿。如果他不是哑巴,他会给瞎妮唱支歌。有时瞎妮清醒会儿,摸着伊木脸说:“真好,下辈子还嫁给你。”更多时候她蹲在墙角哆嗦,或者站在窗前胡言乱语。
瞎妮在屋里转圈子,这是野兽关在笼子里养成习惯。有人从窗外走过,她就喊伊马名字,她已经分辨不出伊马脚步声。她次又次地重复着:“伊马,过来。”伊马远远地站着小声说:“娘,不。”
疯子力气大得惊人。有天,瞎妮掰弯钢筋跳窗出来,谁也没有看见,她就上公路,进县城。也许她觉得伊马还躺在垃圾堆里。她身上臭烘烘,两手都沾狗屎。在北关小学拐角处,群脏兮兮小孩听到瞎妮自言自语:“没有,不是这个。”她抬头翻着白眼想想,想半个小时,猛地拍额头:“对,去医院。医院在南边。”那群小孩坏笑着说:“往西,往西走。”有个小孩认真地说:“西边有个沟,过沟就是。”瞎妮面无表情,瞎指挥啥!
瞎妮很明智地向东走,走到个十字路口。她在刹车声喇叭声和司机吼叫声中慢慢蹲下,很从容很大胆很若无其事地撒泡尿。她肯定以为那里是高粱地,但她忘脱裤子。她在别人惊愕目光中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在棉厂家属院门口摸到根电线杆,电线杆下面正好有堆垃圾。瞎妮两手小心翼翼地翻动。然而除垃圾,什都没有。有人问她找什呢,瞎妮说找孩子,孩子没。她又重新翻遍,最后摸到个纸箱,箱里有只死猫。瞎妮说:“可找着你。”
那天下午发生车祸。去柳营公路上,有人看见个瞎眼女人抱着个纸箱,也许是因为高兴,她跑起来。作为个瞎子,这是她第次奔跑,那快乐难以形容。她越跑越快,突然辆黄河大货车疾驶而来将她撞倒,向前拖二十米,咯噔声从她身上轧过去。瞎妮尸体被抬回来,伊木看到她时打个寒战,头发都竖起来,他眼睛睁得巨大,嘴巴因惊呆而张着,突然他直挺挺地倒下,抽搐着昏过去。
河堤上挖个坑,柳编厂所有残疾人都来送葬。
瞎妮被草席包着,两只结满老茧手露在外面。那双手饱经风霜,在黑暗里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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