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见那男子神色间隐有富贵从容之气,却又没有纨绔骄
夜未归家。至于王伦和莫裤子,更无处去寻。
陆青心头怅怅,站在香染街口,竟有些茫然。他望着街头往来之人,见个个都揣着心事,或明或暗,或轻或重。望许久,都未见个心中无事之人。正是这些大大小小心事,彼此纠缠,相互引动,织成这多事人间。
他正在默想,前头王员外客店前,两个汉子不知为何,争嚷起来,四周人迅即围过去。有人劝,有人笑,有人议论,听着似乎是为小半块饼。两个汉子越争越怒,动起手来。其中个汉子失手打到旁边相劝之人,战局顿时演作二对。围观个孩童被撞倒,哭起来,那孩童父亲和前头人又闹骂起来。路口顿时挤满人,些行人车马被挡住路,其中个骑马硬挤过去,马又踩到个妇人,那妇人立即尖声痛号怒骂起来……
瞧着这乱象,陆青不由得想起琴奴那倦然问:“可有解吗?”
这人间,无数心事无数人,桩心事便是个结,这些结并非绳结,解开便能。每个结都如野草藤蔓,能生能长,能扩能延,只会愈演愈繁,无有底止。即便世上只剩两个人,也休想宁歇。这便是人世之结,解无可解。差别只在,或苦中翻苦,或乐在其中。
陆青心中厌乏,不愿再看,转身走开,路默默回到家中。
到家时,日已西斜,小院中异常宁静。陆青拿过扫帚,将院子扫净,洒些水。见后院那丛竹子冒出些嫩笋,便挖两根。又剪把春韭,拔根萝卜。剥好洗净,切作丁,滚水焯过,炝油做成浇头,煮碗面。端到檐下,坐着边吃边瞧那梨树,心头渐归于静。
才吃罢洗过碗,院门忽然敲响。他开门瞧,是个四十来岁男子。体格清瘦挺拔,头戴苍青绸巾,身穿浅青绸衫,把淡须,两鬓泛白。初看并无特异,但陆青迅即发觉,那目光绝非寻常。双细长眼,比同龄之人清亮许多。目光中含着些笑,映着夕照,流闪不定。
目光不定者,通常有两类人:或犹疑虚怯,不敢视人;或心性浮滑,轻躁难宁。这男子却别成类。陆青从未见过这等目光,不由得多注视两眼,见其中透出些潇洒玩世之意,似乎将人世视作戏场,万事皆可轻嘲。
玩世者有三类,类根性通透,看破世事,又天生副赤子顽性,因而跳脱俗情,难束难羁。陆青曾远远见过回作绝张用,便是此等人。另类则是绝望人间、愤世嫉俗,化悲为笑、演恨成狂。魏晋狂士,多属此类。第三类则是些纨绔子弟,生而富奢,娇惯成性,不知人间艰难,不通世事情理。不过是倚富而骄、仗势而肆。只堪鄙弃,不值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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