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年近四十,家中世代行医,他曾考过回太医,没中,便丢这念头,在这西城脚开间医铺。陆青走到医铺门前时,夜已深,医铺门却仍开着,里头透出油灯光。
温德才给个老者问过诊、配好药,那老者从腰间解下个小绸袋,边摸钱,边伤老叹贫。陆青看他衣着神色,并非穷寒之人,只是惯于倚老贪讨小利。温德也瞧出他这心思,却只笑笑:“都是寻常药,您随意付两文钱就是。”“两文?怕是少?”“不少,不少,比文多倍。”老者忙将抓出把铜钱塞回袋里,果真只拿两文出来。温德笑着接过,随手丢进桌边陶罐,送老人走到门外:“夜黑,您仔细行路。”扭头,才发觉陆青,先是愣,随即眯起眼笑道:“忘川?难得逸人出山,快请进!”
陆青抬手问过礼,才举步走进医铺。里头三面排满药柜,中间只剩几尺宽空处,又摆张桌子,椅凳。陆青便在那圆凳上坐下来。
杀人罪。你杀人!”
鲁仁急颤下,险些坐倒。
“不对……人若是你杀,被人胁迫做这等事,你心里必定极不情愿。人若怀不情愿,行事时自然负气,极易迁怒。可是听你赶牛时,那牛不听你驱使,你却只有焦急,并无气怒。你自然不是疼惜牛,而是念着尽快完成这桩差事。你是心甘情愿做这桩事。杀人者,不是你,而是你至亲之人。父母?妻子?兄弟?儿女?琢磨琢磨……听你说话举动,处处透出些急切。拽牛时,也拼尽全力,似乎把性命搭上也在所不惜。世间恐怕只有父母对儿女,才会这般不惜自己气力、不顾自家性命。另外,你这急切拼命里,似乎还有分热望,做完这桩事,便能延续自家性命般。能延续你性命血脉,唯有儿子。杀人是你儿子,哈哈!你是在替儿子保命,对不对?”
鲁仁浑身冰凉,抖个不住。
“胁迫你来绑,是不是银器章?你家药铺正和他家院子相邻,你儿子杀人,被他瞅见?”
鲁仁头脑嗡,像挨锤。
“你莫怕,这是你自家事,不会告发你,更不会胁迫你。以你这米豆般小胆,你受罪已远胜过徒刑,更苦过杀头。你那儿子恐怕也与你般。只劝你莫再受人胁迫,做这些歹事。愧上添愧愧更愧,罪外加罪罪更罪。阿鼻地狱便是这般来——好,不但饿,说这些闲话,口也干得灶洞般。你去给寻些吃食来。吃饱喝足,继续在这安乐袋里睡觉,等那人来取。你也好放心寻你解脱去——”
鲁仁犹豫良久,还是从车辕边取下水袋,过去解开麻袋口……
五、医心
陆青行至新郑门外,来寻王伦另好友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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