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急?”阿菊纳着闷看陈六出去,回头瞧,小儿女已经揭开篮子盖布,各抓出
,种是为向人乞讨巴结,另种则是真生来憨朴,再苦再难都碾压不死。黄瓢子那笑容里虽也有小心赔笑,目光里却没有讨要饥馋。阿菊看到那目光似乎不住在说:“有,够。”
她果然没有看错,虽然黄瓢子辈子都恐怕难给她爹娘在时富足,却能让她辈子稳靠。她极知足。
成亲几年来,两口子从来没有口角,哪怕起争执,也总能往处想,心平气顺寻出个好主意。唯独这回,黄瓢子不听她。
对这人世,阿菊心里若说还有什不平,那便是彩画行其他那几家。自己父亲原本是里头最重情义、手艺也最高妙个,可如今那几家个个昌盛丰足,唯独她家,落个破屋窄院、门户寒微。听到张用说那几家起要遭难,她心里涌起阵快意。她知道这快意不好,却忍不住。她能做,也只有不笑出来。黄瓢子却听从张用,要去解救。当年愤怨委屈顿时齐涌上来:爹落难时节,谁来解救过?们姐弟被撵出家门,谁来看顾过?
黄瓢子走后,做起活儿来,她心绪才渐渐平复,想起当初何扫雪收留、史大雅说媒,彩画行其他家也都出钱出力,不由得暗自愧疚。但这愧疚旋即又反激出些不平。自从受那些恩,她像是背块石头般,在那些人面前,始终直不起腰身,唯有尽力设法回报那些人。何扫雪还好,她行善,并不计较你如何待她。彩画行那几家则不同,见到她,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似乎不愿多睬她,怕她不知足又要索讨什般。而她,除报恩,偏生还得时时仰仗那些人,给丈夫谋些活计。
她不由得深叹口气,这便是穷贱苦处。你不得不受人施舍,不得不辈子感念。为生计又不得不始终矮着身子、厚着颜面、赔着小心,由着人把你看得越来越轻贱。最可怜,是你原非狠心歹肠之人,却唯有等那些强过你人落难,才能让你舒口气。
想到此,她眼中忍不住滴下泪来,忙用湿手背抹掉,不愿再多想,用力捶打起衣裳。这时,院门忽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抬头瞧,是个十来岁小厮,常日里专替人跑腿送信送物,名叫陈六,阿菊弟弟何奋便常使陈六来送东西。阿菊见他拎着个竹篮,忙要站起身,对儿女已经欢叫着扑过去,争着抢过那只篮子,嘴里欢叫:“舅舅又送好吃食来!”
“阿嫂,这是何哥让送来桃穰酥,还有你要磨刀石。”
“多谢!阿奋怎自己不来?都两个多月没见他影儿。”
“他说官里公事忙,今天又摊上件远差,耽搁不得,已经启程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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