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后,首先拜遍大小衙门,连小小长沙县衙他也亲自造访。
原来对那些无用官样文章,他不理不睬,现在则每信必复。他对老朋友检讨说,以前“接人应事,恒多怠慢,公牍私书,或未酬答。坐是与时乖舛,动多龃龉”。因此“此次再赴军中,消除事求可、功求成之宿见,虚与委蛇,绝去町畦。无不复之缄咨,无不批之禀牍,小物克勤,酬应少周,借以稍息浮言”。(74)
此前,他对人总是持有种“众人皆醉独醒”心态。现在,他努力包容那些丑陋官场生存者,设身处地地体谅他们难处,交往时极尽拉拢抚慰之能事,必要时“啖之以厚利”。
以前曾国藩是斑马群中野马,自然引起斑马们群起攻击。现在他也涂上斑纹,以便让斑马们误认为自己是他们同类。然而这番变化太过迅速,甚至引起好友们误解。郭嵩焘说:“曾司马再出,颇务委曲周全。龙翰臣方伯寓书少鹤,言司马再至江西,人人惬望,而渠独以为忧。忧其毁方瓦合,而任事之气不如前此之坚也。”(75)胡林翼则说他“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76)。曾国藩自己也承认:“寸心之沉毅愤发……尚不如前次之坚。至于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于本日办毕,则远胜于前次。”(77)
然而这做法在官场上却如鱼得水,“再至江西,人人惬望”(78),从此他用人备饷比以前大为顺利。他自己也满意地说:“吾往年在外,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此次改弦易辙,稍觉相安。”(79)
第二,他对皇帝,不再那直言不讳,而是学会打太极拳。曾氏早年奏折,“戆直激切,不讲究方式方法”,那道《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曾惹得皇帝大怒,差点儿引来杀身之祸。练兵之初,曾国藩不光对同僚不假辞色,甚至对皇帝说话也句句如钢似铁。皇帝给他下过多次指示,都被他以不合实际为由直接顶回去。
这些奏折,在皇帝头脑中强化曾国藩勇于犯上、桀骜不驯、难以驾驭印象。这也是皇帝对他不能信任、不敢给他大权重要原因之。
而再次出山之后,他奏事风格大变。皇帝命他再出之旨六月初三日奉到,初七日他就启程上路。所上《恭报启程日期折》,平实沉稳,非常谦逊。无丝毫讨价还价之意,他说:
臣才质凡陋,频年饱历忧虞,待罪行间,过多功寡。伏蒙皇上鸿慈,曲加矜宥,惟有殚竭愚忱,慎勉襄事,以求稍纾宵旰忧勤。(80)
这实际上也是个检讨。咸丰皇帝看,非常满意,批复:“汝此次奉命即行,足证关心大局,忠勇可尚。俟抵营后,迅将如何布置进剿机宜,由驿驰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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