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说什呀!跟着韩先生十几年,不敢说功劳也有苦劳,账目上没出过点儿差错,到头来谁能料到这步?”老侯扔掉手里东西,仰天长叹,“韩先生!老侯没有对不起您地方!您可别怪不等您!”
“咳,咳,咳!”韩太太从里边追出来,“可没说辞你!可你要走,也不留你!可样儿:账,咱得算清楚!”
“算吧,算吧!”老侯嗓子哑哑,像在渗血,“戒指儿不管是谁偷,赔您!该多少钱,给多少钱,姓侯人穷志不短!现钱不够,咱落上账,就是砸锅卖铁、当牛做马,这辈子也还您!”
侯嫂哭天抢地地扑到韩太太跟前:“太太,您开恩,您可怜可怜们娘儿几个吧!没有您阴凉儿,们可怎活啊!”
老侯愤愤地端老婆脚:“窝囊废,起来!走,咱走!”
里狼心狗肺!见财起意,你太狠,你!”
“太太,您说……那戒指儿是……是昧起来?”
“那谁知道?说书唱戏也不是没听过贼喊捉贼!”
老侯急得蹦高儿:“是贼?是贼?”
侯嫂扑通坐在地下,把鼻涕把泪,手拍得砖地啪啪响:“太太!您这可是屈他呀,他可没把您搁错地方啊!们家七口吃着您、喝着您,他再浑也不能带头偷您东西啊……在您这儿住着,戒指儿能往哪儿藏啊……”
五个孩子乱成团,跺着脚:“不走,们不走!”
老半天没人理会天星泪汪汪地从藤萝架旁边跑到韩太太身边,拉着她衣襟:“妈,不让哥哥姐姐走,们还玩骑大马呢……”
韩太太抱起天星,脸贴着脸,“儿啊,妈盼着你长成个顶门立户男子汉,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走!走!”老侯哑哑地吼着,不知是招呼他老婆孩子,还是在向天边韩子奇告别,“走……”
姑妈哆哆嗦嗦地拦着老侯:“不成,哪儿能这样儿走呢?说过闹过就算完,店里买卖还得指着你
“那谁知道?”韩太太看他们夫妻俩那种紧锣密鼓唱和样儿,更觉可疑,“只要有这个心,哪儿不能藏?只戒指儿又不用车拉船载!”
“您翻!您翻!”老侯像疯似踉踉跄跄往南房跑,把箱子、柜子、包袱、被窝都往外扔,“您翻!您翻!”
侯家三个小子两个丫头直吓得不敢出声儿,这会儿看炸窝,哭着叫着去拦老侯:“爸!这是干吗?这是干吗?……”
“不过,不过!”老侯边扔,边直着嗓子嚷,“姓候两袖清风,不背这样黑锅!”
姑妈慌得丢那头儿,又来劝这头儿:“老侯,不能这信性儿地闹腾,有话慢慢儿地跟太太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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