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呼噜都推倒,说:“老侯,先生临走时候,交给你手里可是整个家当,你可别让他回来瞅,奇珍斋改姓!”
“太太!”老侯听出这话分量,打麻将闲心全没,“您把心放在肚子里,老侯活着是奇珍斋人,死是奇珍斋鬼!”
“得,红口白牙,赌咒发誓地干什?”韩太太又把话往回说,“接着来,再打圈!该谁?噢,该你,给你给你!”
于是又周而复始,直到都困得认不清麻将几是几。
穆斯林葬礼
第十章玉劫(9)
第二天老侯还得到柜上去“维持”,姑妈和侯嫂陪着韩太太在家里“维持”,混合面儿卷子掏上花椒大料芝麻盐儿,也不知道是个什味儿。老侯晚上回来就带回大堆和玉器买卖无关新闻:老二西堂存过去给皇上印家谱用御制“榜纸”,让日本人讹走好几刀,那纸每张都合四块银元呢,这家伙老二酉堂亏大发;内区警署个署员上东来顺吃饭,没伺候好,经理被警察抓去打顿旧本宪兵队到宝文堂搜查抗日书画,把掌柜给押起来……这些事儿,让人越听就心里越烦,无处排遣,就搓麻将。人需要自己麻醉自己。
后来麻将从家里挪到柜上。韩太太不放心柜上买卖,隔三岔五地到柜上去瞅瞅,奇珍斋门可罗雀、架上生尘,伙计们实在想不出什法儿讨老板娘笑脸儿,就陪她打麻将。姑妈和侯嫂自然都不去,韩太太跟那些小子们又没话说,就邀张家太太、李家姑娘、刘家姨太太,闲着没事儿在账房喝茶嗑瓜子儿打麻将。这都是些闲人,爷们或是有公务在身,或是出去张罗买卖,娇妻贵妾们百无聊赖,又没个地方花钱去,乐得陪韩太太吆五喝六,听她讲讲韩先生怎从侦缉队长手里买那所尊贵宅子,怎瞅见半夜里从天上掉下来颗夜明珠,真吧假吧,好似听戏般,也怪有意思。边儿聊,边儿打麻将,开头只是解闷儿,不论输赢。后来就有嫌不过瘾,要下注。这注开头也寥寥,后来就渐渐增加,几十几百都打不住。来都是趁钱主儿,输赢都是现钱,硬哗哗票子摆在桌子上。韩太太又有主意,不让她们揣着票子走,“您这副银镯子太单薄点儿,还是翠是作儿!”“您这串珠子是哪儿买?瞧这成色,摆在们柜上都觉得寒碜!”这些贵妇人于是就感叹韩太太眼界宽、见识广,洗耳恭听她忠告,该戴什、插什、挂什、别什,听得心里痒痒,而这些东西又定是奇珍斋都有,于是精挑细选各人都有称心如意首饰,对韩太太千恩万谢,约好明儿再来,或者还要邀来七大姑八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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