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却坚决命令走:“去吧,你留着泪。能为他哭丧人不多,就咱俩,今晚交给,你明早来接。”
在片恍惚中离去,回到地铺上坐着。没有关门,是不准备睡,想也是睡不着。按照风俗,守灵人必须以哭服丧,灵屋必须开着门,让死者可以随时接受阴阳两界亲朋好友来吊慰。也许是太疲倦,也许是她暂时并不想让外人打扰,只想个人和老伴相守,她哭声并不响亮,直是嘤嘤,只够在楼上听见,楼梯都下不去。做好准备,听她嘤嘤地哭夜。但疲劳折磨着,后来睡着会儿,醒来是四点多钟,发现嘤嘤声消失。想她可能是累倒。
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她,不知怎目光落到上校皮包上,它就在枕头边。黎明前天是最黑,灯是最亮,照得皮包生出层辉,黑得要燃起来样。不由自主地将它拿在手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刺眼金光:下午它刺得流泪,其实不是因为光芒强烈刺激,而是激动。激动不是因为它是金子,值钱;也不是因为受人重托,感动;而是想到小瞎子说,父亲把上校这宝贝家底偷去卖钱,花在他身上。直苦于找不到证据反驳他,这个混蛋!现在证据就在眼前,在手上:它确实是吉祥,灵丹样,下驱散蛀噬多年心病。轻轻抚摸着包,心底暖洋洋,感到有只温软之手在抚慰,也许正是上校在天之灵手吧。
隔壁始终没有动静,阿姨定是累倒,睡着。想让她多睡会儿,直等到八点钟才过去看他们。阿姨确实睡在床上,但样子有些异常,换过衣服:是套崭新黑色西服,和上校穿寿衣模样;床头柜上,端端正正放着页信笺,上面压着对黄金婚戒;床头柜前,立着原先置于墙角移动输液架,架上吊着只最小药瓶。药瓶滴出般总是治病救人药水,但这回却是夺人命。
切都是蓄谋已久,作为个前麻醉师,阿姨以最专业方式结束自己,追随爱人而去。她不能选择和上校同时生,却可以选择同时死。她选择和上校同时死,是为来生与他同时生吗?
阿姨,知道,你选择和叔叔同死同生,是为来生和他相爱生。叔叔、阿姨,你们路走好!放声大哭,准备把喉咙哭哑为止,像三十八年前妻子死在怀里时样。只是已经六十二岁,担心哭不多久喉咙就哑。报纸上说,没有完美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哭着,想着,不知道哭声能传到多远,能唤来多少阴阳两界灵和人为他们送行?
2018年8月完成初稿
2019年3月2日定稿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