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新白色白得人眼都挨不得。巧巧对着虚掩门缝试着叫几声陈国栋。这两天她直叫他“唉!”此刻她也就“唉”几声。她是他人,却总不够正式,总有些不成名堂,因而她学不来城里女子样叫他“国栋”,而“陈国栋”,又太外道。
她发现自己就那和衣入睡,还是身风尘仆仆衣裤,袜子都还在脚上。真纳闷她怎睡如此人事不省觉。她怯生生拉开门,门之隔是另间屋,小些,角落里摆张床,被子乱堆在那里,看上去就臭烘烘。巧巧好奇:这又是谁床呢?陈国栋对她说他舅舅大半辈子打光棍。往外走,再是间屋,是做饭吃饭地方。很大铁炉子,上面坐把很大铝壶,壶盖被滚沸水顶得温吞吞地掀掀。炉子连接根铁皮烟囱,打着弯从墙上个洞通出去。
巧巧这时来到院子里。圈用碎砖砌院墙,看就是用造屋残剩拼凑,倒也是结实样子。两棵样树,大小,中间牵根废电线。巧巧吃不准树是不是洋槐。废电线上晾晒着衣服裤子,件件都庞然大物般大。屋檐下挂着张腌猪脸,用木棍撑得圆圆满满,如同戏台上猪八戒面具。还有两只剥去皮头颅,风干,眼珠却,bao突着,也不知是什牲畜。脸也好头也好,都给从烟囱冒出烟熏得发黑。光是这风这太阳硬度,都让巧巧意识到她和黄桷坪之间,是十万八千里。
房是筑在坡上,房后有个没房顶厕所。房前几百米之外有条土路,偶尔辆卡车裹挟着大团灰尘驰过。陈国栋对巧巧说过,前十里后十里公路都归他舅舅管。远近不见个人。黄桷坪天空偶尔还爬过架飞机,这里连飞机都没有。巧巧因而断定这儿是比黄桷坪窝得更深山窝。接着她心里笑,这都是不相干,反正两三天后她就和陈国栋南下深圳。陈国栋这时显然同他舅舅出门去,丢下她把屋内屋外参观几遍,时间仍是打发不掉。巧巧想,辈子清闲拿到这刻来,都开销不掉。她懒懒地回到屋里,看看墙上挂个旧镜框。里面有四五张小相片,都老旧发黄。只有张彩色,上面有“西安大雁塔留影”行字。上面是个直眉瞪眼男人。巧巧从没见过如此无表情面目。突然这面目奇怪地眼熟,她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突如其来诡异感使她顿时心焦起来:这份眼熟定有缘由。焦灼中她便不知怎样来度过这段等待,三个屋连带电影明星画报纸都没有。她揭开口大铝锅盖子,里面有三个巨大馒头。巧巧揪块来嚼,不知不觉把整个馒头无滋无味全吃下去。她是就着读报吃下去,都是哪辈子旧报纸,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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