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明白,任何人,哪怕再亲近人,都永远不可能取代逝者存在。
沈玥渐渐地在那长久注视里红眼眶。
他本以为自己会直这样,平静地咽下这些血泪,字不提地向前走——规划好下步路,重新整肃起蛰伏朝廷,安顿好老师身后事,平静到近乎有些冷漠地面对恩师离世,直到时间过得足够久,久到能够磨平这切时候。
直到他看到个瘦弱小太监,垫着脚从箱子里小心地搬出摞古书。
个在春夏之际再寻常不过画面,突然就杀进他眼帘,将他平静击碎地溃不成军。
但他出乎意料地接沈玥话,平静地说:“是。于臣而言,性命可以舍,江北也可以舍,但是陛下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
沈玥闻言先是吃惊,那些遥远地恍若隔世情谊,霎时顺着沸腾心血翻涌上来。
回想起二人临别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情愫,那个在凄风苦雨里塞过来糖油果,和前夜里相互依偎暖意,烧得他从脖颈到耳边红成片,能言善辩嘉禾帝硬是个字都没能接得下去。
沈玥微微咳两声,目光闪躲着朝窗外看去。
掌心,萧亦然方才被他惊出火气都给擦个干净。
萧亦然撇他帕子问:“什人非要急着现在就要见?”
“季贤。”
沈玥从容地解释道,“北营铁甲回来之前,总得把鸠占鹊巢府军撵出去,眼下能帮朕走这步活棋,也就只有季少师。”
“琅琊肯给陛下当枪使,与河北州正面冲突?”
他近乎无措地笑笑。
而后捂着脸,
红墙绿瓦,万里无云,翻晒铺盖、桌椅各式物品宫人忙碌着眼望不到边。自这场洪灾接着政变之后,他还是头回在宫里见着如此热闹情景。
被风雨打落树枝上生出新芽,逼入绝路人得以新生。
就如那场漫天,bao雨和无休止狂风,似乎切劫难都在悄无声息地翻篇过去。
萧亦然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对着个才刚失去至亲人,这时候站出来说什海誓山盟,无异于踩着他伤口趁虚而入。
“若是没有仲父拼死护着朕,那自然是不肯。”沈玥淡淡地笑笑,“仲父肯为朕,舍弃江北才打下战场,豁出去性命回援中州,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
也正因如此,朕才能留得江山在,还能得以走下河北这步活棋,以待来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话若换做除沈玥之外任何位帝王来讲,都是不言而喻地猜忌之意——如果没有武扬王统兵摄政,那他这个皇帝,连龙椅都坐不稳当。
放在往常,萧亦然是不屑因此而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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