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骁推开屋门，走
进去。地上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排，全是蒙着脸
死人。尸体
个挨个，至少有上百具，脖子上都挂着十字架。股暖热空气从屋里扑出来，带着腐味儿。
张骁在原地愣半天，问赵牧师怎
回事。赵牧师又画个十字，小声回答：“孩子，神迹总会发生。”
拐子大喊声，把拉张骁出来，跑出院子，跳上马车，鞭子抽在马腿上，往防疫局赶去。
金木闻讯赶到天主堂时，警察已经在向伍连德汇报情况——屋里共存放150具尸体，看起来都是染鼠疫死，全是中国教徒。算上法国和中国主教，天主堂里还有263人，有五十多人在发烧。
天主堂正门打开，里面正在做弥撒。金木走近两步，掏出相机要拍照。林家瑞拉住他，看看伍连德。伍连德正在要求所有人戴好口罩。在他身后，站着于道台和法国领事
：“去那儿干啥？
得去找死人！”
张骁赔笑，摘口罩点烟抽，说：“逃过劫，得去祈祷下。”拐子瞥张骁眼，伸手掐他烟，“你自己想死，别害。”
张骁戴上口罩，拍拍拐子。拐子扯两把缰绳，驾车往天主堂去。张骁信主，很虔诚，封城以来，没去过教堂，现在放松点，想去看看。
当年参与傅家甸防治工作人员，共死三千多人，最多是士兵和辅助劳工，其次是警察和卫生警察，有八百多人。
除医师和医学堂学生，张骁是唯留下回忆录普通工作人员。他在回忆录中零碎记录那天去天主教堂片段：
“那天早上天还黑着，外面个人也没有。地冻硬。同拐子绕过天主堂圈，还是没人。看着十字架，想进去，问拐子能不能等，要是没人，再坐车走。”
张骁敲半天门，没人应。他绕到后院侧门，喊几声，还是没人。
“……觉得里头有事，叫拐子起在后院看。拐子使劲拍门，撞坏门栓。他说，里面味不对。们进院子，看见赵牧师和两个人，他正在叫那两人往屋里搬东西。那东西用麻布裹着。
“……拐子大喊什东西，跳过去，又停下。他戴上搬尸体厚手套，要揭开那麻布。赵牧师不让，又不敢碰拐子。拐子看眼，就过去拉开赵牧师，那两个人放下东西。害怕，问赵牧师那是不是死人。他没说话。”
拐子跑回马车，拎长钩子，勾住麻布角，慢慢揭开——里头裹着，是个人多长巨型十字架。两根削皮松木棍子，中间钉在起，麻绳捆着。张骁和拐子松口气，问赵牧师弄这大十字架干什。赵牧师摇摇头，又点点头，画个十字：“主会拯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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