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来,谁也不让来!”摆摆手又让所有人都出去,只要庄之蝶在他身边。众人莫名其妙,只好退出房门。钟唯贤把怀中枕匣交给庄之蝶,说:“之蝶,人总是要死。并不怕死。只是伤心让个人苦。她说好要来。但她腿断。等她来可能已经死。那,你把这个枕匣交给她,再给她册打官司那期杂志。这就是,财富,全部财富。这个人是谁,你不要问。到时候,她——寻来——你就——知——道。”庄之蝶接过枕匣,枕匣很重,他感到他是欺骗老头,他想在老头要死去时候告诉切吧,但他不忍心说出来,他自己宁肯今生永久带着欺骗老头、浪费老头感情内疚而折磨自己,也不愿在老头临死前知道真相后以什都绝望空虚走到另个世界去。庄之蝶给钟唯贤点着头,再次点着头,眼看着老头子身子剧烈地抽动,手在胸前挥,口紧闭,突然噗声,汪鲜红血浆喷出来,那血喷得特别有力,血点十分均匀,像朵礼花样在空中散开。部分就印在雪白墙上;部分又洒下来,落在他自己头上、脸上、身上。庄之蝶没有呼叫,也没有痛哭,他静静地看着钟唯贤阵艰难痉挛后,终于绽出个笑,笑慢慢地在脸上凝固。
庄之蝶抱着枕匣走出房间,房间外人拥上来问:“他怎样?”庄之蝶说:“他死。”直抱着枕匣往过道外走,走到楼房外,站在那里。楼外太阳火辣辣,刺得他眼睛睁几睁,没有睁开。
众人都拥进房去,医生护士也跑来,他们默默地看着这切,护士开始拔钟唯贤鼻子里吸管,把床单两边拾起来往块绾结,绾个大大结。两个护士就推辆平板车进来,将裹白床单钟唯贤抬上车。护士说:“谁是家属?”没人回答。护士又问下:“谁是家属?”牛月清木木地靠在墙上,突然说:“啊,什事?”护士说:“这床单就属于他。你去住院部那儿交五元钱吧。”平板车就往楼外推,车轮子不好,歪歪斜斜,吱儿吱儿响。庄之蝶回过头来,阳光激射楼道口,平板车推出来,像是炉膛里拉出来钢锭,或者是神话中水晶宫里运出车水晶,那白床单这头颗圆圆东西,在平板车推下三级低低台阶时,下子滚到车板那边,下子又滚到车板这边,似布袋里装着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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