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从地上拾起印着榆树运动衫和紧身牛仔裤,带着种她知道比任何话语更让她妈妈伤心消沉,重新把衣服穿上。这身衣服她已经穿五天,走过万七千多千米,再穿会儿也无所谓。
“梳梳头发吧。”薇拉说。“们晚餐之后有个客人。
照,她对网络关系完全失去信心,跟朋友们也失去联系,但她对得来速菜单可是若指掌,再加上几个行李吊牌和轻微酗酒问题,算是弥补她所失去切。她妈妈到车站接她,个子比莉迪亚记忆中矮点、胖点。雪花飘落到她们身上。
薇拉在车站书报摊蓝色灯光中拥抱莉迪亚,书报摊贩售席维斯·史泰龙VHS录像带、乌克兰香烟、乐透彩券,个打火机被绳子系在摊子栏杆上,随着微风晃动。即使隔着厚厚大衣,她也感觉得到她女儿瘦不少。
“你挤扁。”莉迪亚呻吟。
“知道。”
市区悄悄掠过煤烟斑斑公交车车窗。你可以任意批评南加州,但那里可真是色彩缤纷。绿油油草坪,军装般青蓝仙人掌,形形色色、闪闪发亮招牌,有些是杂货店,有些是支票兑现服务不法商家。从洛杉矶国际机场空中鸟瞰,排排交错平房有如蜡笔彩绘化学周期表。在纽约,她挥别青绿。在伦敦,她挥别鲜红。等到抵达基洛夫格勒,调色盘已被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灰白和褐黄。云朵、街道、雪花、甚至从她妈妈大衣领口冒出来那截缺乏维生素、毫无血色颈项,都只有有这两种色彩。
莉迪亚在她卧房更衣。顶毛织帽子,条特价商场围巾,副羊毛连指手套。件连帽冬天外套,帽子扣在外套上,半数纽扣已经松开。件亮粉红运动衫,上面印着株怒放榆树。在薇拉眼中,女儿内衣背后太过紧绷,前方太过透明。薇拉在这副躯体仅仅几分钟大时候就抱过她,也曾帮她洗澡、吃饭、穿衣。心情绝佳之时,薇拉看到女儿就满心自豪,深深庆幸自己生个这值得怜爱小人儿。如今这副躯体已经成熟到远非她所能护卫。尽管薇拉很少使用这个滥情字眼,但是除惊叹,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光是站在她女儿身边就涌起亲密感。甭提莉迪亚种种错误选择。甭提薇拉仅能猜想孽障。莉迪亚还活着,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这个做母亲觉得不虚此生。
“衣服呢?”
“想八成在你皮箱里。”薇拉说。
“不,是说留在家里衣服。”
薇拉曾经担心她们母女可能谈起此事,也曾经担心她们母女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谈起此事。衣柜敞开,里面只有几个弯曲衣架。“没想到你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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