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疑（5 / 9）

这年，蘑菇像爆炸样绽开，完全看不见菌棒，人根本采不赢，天要产千多斤。因

但癌细胞残留量不低，需要两年观察治疗期，五年之后是否不复发，“就看造化”。白血病儿童复发率不低，张凯有个病友，治愈十年之后复发，住进医院不久后去世。这种未知性像若浓若淡云翳，笼罩在痊愈预期上，让张凯感到对于未来茫然。

但相比已经穿过重重生死拱门，这层云翳眼下还不用去担心。

蘑菇

凌晨点三十分，爸爸在门前发动三轮摩托车，车灯斜掠过渠中流水，不时被爸爸搬菜箱上车身影打断。

三轮驶上公路，去往县城菜市场。公路上阗无人迹，只有货车偶尔交错驶过，映出三轮车弱小。天上月亮像柄擦亮割菜弯刀，车轮穿越婆娑树影。这时出发，夜不是越走越浅，是越走越深。

往年姐姐在县城上学时，周日晚上会乘爸爸三轮车，到菜市场爸爸卖菇，姐姐在商户门口玩，天亮去学校，省下车费。有时候，张凯也搭车去县城买书，父亲和兄妹挤在没有篷车头上。

自从张凯发病，姐姐又升入大学，这样情形就不再出现。妈妈常常陪张凯在杭州住院，家里只剩下父亲个。种菇繁忙季节，爸爸也只能个人扛着，雇上几个帮工，再没有往日热闹场面。以往全家人住在厂棚，姐姐和张凯暑假时都是人口锅炉昼夜看守火候，替下父母班，父母白天还要陪工人干活、采菇、喷淋，爸爸深夜要出去卖菇，出菇高峰时节，蘑菇像无数小孩样在菌棒上簇拥，采不过来也运不及。爸爸养菇技术过硬，张家菇在整个开化县卖相出色，声誉最好。张凯也需要帮助采菇，“看到蘑菇圆圆，长得饱满，采下来会有幸福感”。

张凯得病之初，爸妈想要关掉种菇厂，但当季已经投入那多材料，亏损不起。后来知道需要长期治疗，蘑菇是家庭命根子。爸爸只好在杭州和坑口村之间来回奔波，2012年年，爸爸单趟跑34次。

爸爸第反应还有卖掉全家人住房子，妈妈说人都往城里搬，村里房子卖不起价，如果小孩没有救回来，家人失去立足之地。种菇收入不足以填满治病大窟窿，借钱不可避免。爸妈做生意多年讲信用，为避免借长期还不上，想个特别方式：家借1万，多不借，少不借，头半月内共借18万，按借钱顺序还钱，需要用时再借，不失信用。

集中化疗三年里，总共花费57万元，报销之外，自家承担大约半，种菇收入是大宗。2016年，张凯病情日趋缓解，爸爸种菇事业迎来高峰，却也同时陷入困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