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君远远地看着她，蓦地想起那
年在顾家后花园里撞见她和齐云山。她把齐云山堵在走廊上，脸上带着明艳俏皮
笑，那笑容闪亮如小镜宫里碰撞万点星光，她对齐云山说：“
已经在缝嫁衣
，等到嫁衣缝好就嫁给你，你想不娶也不行。”
趁齐云山不注意，她踮起脚来在他脸颊上响亮地吻，然后飞快地跑走，奔跑她与傅兰君擦肩而过，衣袂带起风轻快活泼，如同那晚月色。
转眼间，天地变。
这年，南嘉木死，齐云山死，翼轸死，光绪死，慈禧死。
大清朝很多人都死。
养傻，以为满世界就只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些孩子气感情用事东西才叫忠孝节义是不是？这个世界可没那
简单。太史公若竭力营救任安，如今《史记》焉在？逞时意气，往好处说那是性情中人，往坏处想，就是个贪图虚名人。且不说《史记》，他要救，便救得出？
不过是两个人起死罢。小孩子尽说些生死与共傻话，大人做每件事却要权衡利弊，稍有差池，别说赢，满盘皆输！”
他长叹声，抚摸着她脑瓜顶：“爹傻姑娘，早年间爹老以为知而无能不如不知，所以把你教得像个不谙世事小傻子，却没想到，你知与不知，到头来都要走进这人生凄风苦雨里。”
傅兰君低头不语。
门突然被推开，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脸死灰色：“老爷，京里消息，皇上驾崩！”
宁安府很多人都死。
傅荣霍地起身，满面铁青。
第二天京里又传来消息，慈禧太后也驾崩。
皇帝、太后接连驾崩，举国震动。坊间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朝廷预备大赦天下。
傅兰君终于再次见到焦姣。那天宁安街头，很多人都看到她。多年后，当顾灵毓、傅兰君、齐云山都被遗忘，仍然有人记得光绪三十四年宁安街头，大雪纷飞里，个穿着嫁衣鬓发凌乱年轻女人光着脚飞跑，边跑边凄厉地狂笑着，嘴里反复喊着：“大赦天下！大赦天下！大赦天下……”
她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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