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要下雪样子。北京隐藏在片寒冷灰雾里。快走到办公室路上,她想起还没有和他说,晚上跟老古起吃饭。就微信他。手指冻得不能打字
浪费几分钟。觉得自己变成个不像自己人。以前她嘲笑那些人脚不沾地,整天瞎忙,说他们具空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可是现在,她也变成其中个。而复杂是,任何种极端情况似乎都是难以承受——从前有点过分清闲,和现在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才能睡着忙碌。不是换份工作就可以解决,要在两个极端之间找到种几乎不可能平衡,让她想起个流行过阵子小游戏,顶平衡木小狗。只要有点细微错位,小狗头上平衡木就掉下去。
窗外是被射灯照亮夜空。
这时候,她自然而然想到老古。每当遇到这样时刻,她就会想,老古会怎说呢。翻手机看他头像,才忽然想起来,他来北京好像就是这两天。
该死。从座位上跳起来,查对话记录,果然他应该是昨天到。立刻拨他电话,她知道老古是怎样人。响两下,电话接起来,老古声音在那头说,你终于想起。
赶快道歉。解释堆原因之后,她发觉自己很好笑,又有点讨厌和无奈。她走到便利店门口,让严冬空气笼罩着自己,说,应该反省下。
别反省,快弄完你事情回家去吧,老古说,在学校,昨天和今天开两天会,吃住都很好,你不用管。明天自己去国博和798,你忙你,后天晚上们起吃饭。
好,订地方。挂电话,她马上打电话把座位订好。
忙碌另个可怕之处在于,你脑容量看起来被扩张到无限大,其实是被挤压到无限小。万件事细枝末节壅塞在头脑里,做件事时候,另件跳出来,让你永远都处在不专心状态中。身体在这里,心神不在,像失魂,任何个无关紧要念头都能把你占领。她见过合作公司老板就是,有次起开会,她发现他身体同时处在几个不同时态。手是过去时,还在记录前分钟说过议题。嘴是现在时。眼睛已经到将来时。她能感应到那种分裂,告诉你,他在,又不在这里。
改完最后版新闻稿,检查纸质版和电子版有没有打印和存档错误,回几封邮件,把国际专家明后天抵达航班号和接机时间发给同事,再把同事联系方式发给专家。回到家已经点。他睡觉,厨房里放着没洗锅,看起来是自己煮速冻水饺。她迅速把锅洗。再看外面,给她留着半只西柚,血红血红,像只小碗扣在桌上。
睡觉被还原到最基础功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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