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儿俱乐部里饮酒作乐,然后跟男人们躲到岸上偷情。夏天来,她偷偷地喝下装在罐头听里用焊锡水调糊黑色火药——那是普拉熙诺那些经验丰富妇女教给她。“已经生七个,”妇女们都对她说道,“够啦!这些孩子要没有捕捞队大锅饭,不早饿死才怪!第八个再叫谁来管?”女人们话说到做母亲心里,她同意说:“即使让卡西扬卡和阿基姆休学也生不出办法。但要是他俩没有文化,就只能辈子在河上受苦。若能有点文化,卡西扬卡将来能当个幼儿园老师或者学成个裁缝,而阿基姆呢,可以顶替基里亚格当渔业上首长。”
母亲在饮药酒前先扒个地穴,把只死鹿腐烂腿埋进去,然后在门槛下放根穿上线针儿,吃过草药后便在床榻上念念有词:“耶路撒冷遇难日子,以东人说,拆毁、拆毁、直拆到根基。耶和华啊,求你记住这仇。”[6]这句话也是由普拉熙诺那些女人教。她不能全部记得清,于是知书识字卡西扬卡把这诗篇抄在张纸上,母亲忘哪句,卡西扬卡就照纸上写念给她听。
腹中第八个胎儿出娘胎就离开她。是什样儿?上哪儿去?怎离开?谁也没见到。母亲躺些日子。后来,像要驱走心田里痛苦似,她摇摇头说道:“没——关——系!”重又说笑话,逗孩子们玩,吸烟。不过她心里老是记挂着什,显露出不安,北方人素有那种悒郁神色透露深藏在内心深处恐惧。她愈来愈频繁地捂住腰,愣着,像用眼睛在询问:“啊唷,怎啦?……”
经过个夏天,母亲衰老得更显著。腰弯背曲,像只母熊样走路蹒跚,脸上红晕也早已消失不见。眼膜上蒙上层白翳,见风要掉泪,眼角老是在悸动,而眉睫间堆着白屎如同凝结颗颗霜花。“没——关——系,会好!”她这样地安慰自己和她孩子们。但说这话时候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喑哑,目光呆滞。她烟也不抽,歌也不唱,连说话吃东西都勉勉强强,眼看得天老似天。有次母亲从岸上往船里放渔网,忽然她咬紧嘴唇,连血也咬出来,手里牵绳落到地上。她腹部顶在船首龙骨尖上,面如死灰,仿佛要把什东西从腹中挤压出来似。她那不是在眼窝深处、而像是陷在黑烟袋里乌亮、黑藨子似眸子现在瞪得又亮又大,就像俄罗斯女人那样。“嗳——嗳——嗳!”母亲尖叫着。孩子们瞧见母亲这等模样,哭喊起来:“好妈妈,别嚷啊!好妈妈,别嚷啊!”
母亲强自抑制住腰痛,走到尾舱,拿起桨来。她在去渔场路上个劲儿发出吓人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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