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也匆匆，有时是过
夜，有时只是半天。王琦瑶从不追问李主任从哪来，又到哪去，政局和公务是她不懂也没兴趣
。李主任私事，她又不便过问，过问也是没趣。李主任就是喜欢她这浑然不觉不闻不问，里面是有女人自知之明，也有着女人可怜，便又增添
爱惜，只是苦于无术分身，无法多陪她。这段日子，李主任是像箭在弦上，又像千钧发，他夜里熟睡着也会挺身而起，要去发命或者受命。梦质屡屡发作，便挣扎着叫喊。逢到这时，王琦瑶就拥住他，不停地抚慰，直到他大汗淋漓地醒来，翻身将王琦瑶抱在怀里，身心紧张都得到些缓解。还有夜晚他睡不着，个人悄悄地起来，坐在客厅里，轻轻放张梅兰芳唱片。在王琦瑶面前，李主任还须撑持着，藏住心里疲累，而对梅兰芳声音，他却是彻底地解除武装，软弱下来。李主任内心，只有留声机里梅兰芳知道，他知道也不会去说。王瑜瑶有时候觉睡到天亮，身边没人，赶紧出房门，却见李主任个人在沙发上熟睡，烟斗里烟丝全成灰，唱针在唱盘上空转，圈又圈。
李主任每次走，都不说回来日期，王琦瑶便也无心天天地数日子，日历都不翻。光阴连成条线地过去，无所谓是昼还是夜。她吃饭睡觉都只为个目，等李主任回来。王琦瑶认识李主任，才知道这世界是有多大，距离有多远，可以走上十几日也不回来；王琦瑶跟李主任，也才知道这世界有多隔绝，那电车当当声都像是遥远地方传来，漠不相关；王琦瑶等着李主任，知道什
是聚，什是散，以及聚散无常。她有时候想，天下雨李主任会来；雨天里则想，天出太阳李主任就来。她还扔铜板占卦，这面是李主任来，那面则是不来，她又看瓶里花苞，花开李主任就来。她不数日子，却数墙上光影，多少次从这面墙移到那面墙。她想："光阴"这个词其实该是"光影"啊！她又想：谁说时间是看不见呢？分明历历在目。她等李主任是寂寞，又是填寂寞，寂寞套寂寞，真是里里外外寂寞。她不想去娘家，伯家里人问这问那，更不想让他们来，也是怕问这问那，连电话都懒得打，几乎断来往。蒋丽莉来过那次以后，还来过两次，同出去看电影，后来也不来。没有人来，她也不出去。她不出去，也不让娘姨出去，去买菜是给她掐着时间，要让她也尝尝寂寞滋味，这其实是寂寞加寂寞。还是灶火冷清，王琦瑶就像是不吃饭，天至多吃顿，吃什也是不知道。她有时也听梅兰芳唱片，努力想听出李主任听意思，好和李主任作约会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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