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身体地图册上,费尔海恩进行系统而固执勘探。
首先进行解体——谨慎处理好可供描绘部位,揭下部分肌肉群、神经丛、从头到尾血管,将样本在平面延展开来,再从上下左右四维视角进行概括式描绘。他用极小木钉作辅助工具,将复杂组织拆解得清晰可见,目然。只有完成这些事情后,他才会从工作室走出来,仔细地洗手,擦干,换下罩衣,再回去,拿起画笔和石墨刻刀,这样做是为保持纸面洁净。
他坐着解剖,努力控制体液不要破坏样本画面清晰和精准,但往往是控制不。所以他画得很仓促,寥寥几笔把各种细节迅速搬上纸面后才能定下心,仔细地慢慢修改,个细节接个细节,根神经接根神经,条肌腱接条肌腱。
那次截肢显然大大损耗他身体,因为他时常感到虚弱和忧郁。无休无止折磨左腿疼痛,被他命名为“幻肢痛”,但他不敢对任何人讲,怕别人怀疑他疯,或有某种神经性幻觉。要是有人发现这件事,他就没法保住大学高层职位。他以惊人速度开始医学实践,并被纳入外科医生行会。就因为他少条腿,任何种类截肢手术都更欢迎他操刀,好像他亲身体验能保证手术成功,或者说——假如可以这样说——少条腿外科医生会给疾病带去好运。他发表很多关于解剖肌肉和肌腱论文。1689年,他被授予大学校长职位后就搬到鲁汶居住,那条腿浸在玻璃樽里,包好几层亚麻布,紧紧扎在行李箱里。
多年后,确切地说是1693年,正是,威廉·范·霍森,充当印刷商信使,为费尔海恩带去他第本著作完整版——名为《人体解剖》,叹为观止解剖图集,油墨还没干透呢。这本书囊括他二十年来杰作。每幅蚀刻画都精益求精,画面剔透,清晰,并附有说明,图文完整,在这本书里,人体似乎演变为神秘步骤,被步步蚀刻下来,去除极易腐败血液、淋巴、可疑体液和生命咆哮,还原出人体最基本本质,其完美秩序尽显于黑与白极端缄默之中。《人体解剖》令他声望鹊起,几年后,修订版印数甚至比第版更多,并被选定为大学教科书。
最后次见到菲利普·费尔海恩是在1710年11月,是他仆人叫去。发现这位朋友情况堪忧,已很难与之交流。他坐在南窗边,望着窗外,但能非常肯定地说,这个人只能看到他体内光景。看到进屋,他并没有明显反应,只是毫无兴趣地看看,或许这就是某种打招呼方式,然后就转回头,继续望着窗外。桌上摆着他腿,或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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