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官说，什
东西都有消失
天。在他眼睛里，是
张发呆脸，和天上飘动云彩。
黄师爷说话时，闭起
眼睛，他用惊诧口吻问："真有那快吗?那比预计要快。"他睁开空空洞洞眼睛，捋着几根焦黄胡须说，先是国家强大时，分封许多土司，后来，国家再次强大，就要消灭土司，但这时，国家变得弱小，使土司们多生存两百年。黄师爷空洞眼睛里闪出光芒："少爷等于是说，只要十来年，国家又要强大。"说："也许，还不要十年呢。"师爷问："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到那时候吗?"无心回答他问题。问他为什国家强大就不能有土司。他说他从来也没有把麦其家少爷
面前跪下，他说："请问预言是何方神灵?"
说："没有神灵，只是你儿子想法。"
父亲从地上起来，替他拍拍膝盖，好像上面沾上尘土。虽然屋子里干干净净，清早，就有下人用白色牛尾做拂尘仔细清扫过，还是替他拍打膝头上并不存在灰尘。傻子这手很有用，土司脸上被捉弄懊恼上又浮出笑容。他叹口气，说："拿不准你到底是不是个傻子，但拿得准你刚才说是傻话。"
确实清清楚楚地看见结局，互相争雄土司们下就不见。土司官寨分崩离析，冒起蘑菇状烟尘。腾空而起尘埃散尽之后，大地上便什也没有。
麦其土司说儿子说是傻话。其实，他心里还是相信话，只是嘴上不肯认帐罢。
他还告诉，济嘎活佛替他卜卦，说他大限就在这年冬天。说："叫老活佛另卜卦，反正土司们就要没有，你晚些死，就免得交班。"
父亲很认真地问："你看还有多长时间?"
说："十来年吧。"
父亲叹口气，说："要是三年五年兴许还熬得下去，十年可太长。"就想，也许是三年五年吧。但不管多久，在那天突然感到结局，不是看到，是感到。感到将来世上不仅没有麦其土司，而是所有土司都没有。
有土司以前，这片土地上是很多酋长，有土司以后，他们就全部消失。那土司之后起来又是什呢，没有看到。看到土司官寨倾倒腾起大片尘埃，尘埃落定后，什都没有。是，什都没有。尘土上连个鸟兽足迹都没有看到。大地上蒙着层尘埃像是蒙上层质地蓬松丝绸。环顾在四周每个人，他们都埋着头干自己事情。只有汉人师爷和没有舌头书记官两个人望着天空出神，在想些跟眼前情景无关事，在想着未来。把自己感觉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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