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些乌鸦就过到呼兰河南岸那柳条林里去
，过到那柳条林里去做什
，所以
不大相信。不过那柳条林，乌烟瘴气，不知那里有些什，或者是过
那柳条林，柳条林那边更是些个什。站在呼兰河这边，只见那乌烟瘴气，有好几里路远柳条林上，飞着白白大鸟，除那白白大鸟之外，究竟
七月
过去，八月乌鸦就来。
其实乌鸦七月里已经来，不过没有八月那样多就是。
七月晚霞，红得像火似，奇奇怪怪，老虎、大狮子、马头、狗群。
这些云彩，到八月，就都没有。那满天红洞洞，那满天金黄，满天绛紫，满天朱砂色云彩，齐都没有，无论早晨或黄昏，天空就再也没有它们，就再也看不见它们。
八月天空是静悄悄，丝不挂。六月黑云，七月红云，都没有。进八月雨也没有，风也没有。白天就是黄金太阳，夜里就是雪白月亮。
嘴子窗子，三五年也没有挂过帘子，这是第次。
冯歪嘴子买二斤新棉花，买好几尺花洋布，买二三十个上好鸡蛋。
冯歪嘴子还是照旧拉磨，王大姐就剪裁着花洋布做成小小衣裳。
二三十个鸡蛋，用小筐装着，挂在二梁上。每开门开窗，那小筐就在高处游荡着。
门口来担挑卖鸡蛋，冯歪嘴子就说：“你身子不好，看还应该多吃几个鸡蛋。”
天气有些寒，人们都穿起夹衣来。
晚饭之后，乘凉人没有。院子里显得冷清寂寞许多。
鸡鸭都上架去，猪也进猪栏，狗也进狗窝。院子里蒿草，因为没有风，就都动不动地站着，因为没有云，大昂星出来就亮得和盏小灯似。
在这样个夜里，冯歪嘴子女人死。第二天早晨，正遇着乌鸦时候，就给冯歪嘴子女人送殡。
乌鸦是黄昏时候，或黎明时候才飞过。不知道这乌鸦从什地方来，飞到什地方去，但这大群遮天蔽瓦，吵着叫着，好像大片黑云似从远处来，来到头上，不会又过去。终究过到什地方去，也许大人知道，孩子们是不知道，也不知道。
冯歪嘴子每次都想再买些，但都被孩子母亲阻止。冯歪嘴子说：“你从生这小孩以来，身子就直没养过来。多吃几个鸡蛋算什呢！
多卖几斤粘糕就有。“
祖父到他家里去串门，冯歪嘴子就把这套话告诉祖父。他说：“那个人才俭省呢，过日子连根柴草也不肯多烧。要生小孩子，多吃个鸡蛋也不肯。看着吧，将来会发家……”
冯歪嘴子说完，是很得意。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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