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民语气平和地指示着车行
方向，他们下车地方，就在母亲纳骨塔前方柏油路上。路旁有
棵大柳树，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低垂枝条优美地随风轻摆着。入口处前方倚墙站立着个白发黑衣老妇人，她头上别着朵红色小纸花，手中端着个排满口香糖塑胶盘子。王毅民趋前买
两条口香糖，条绿色和条黄色。
“爸爸，
不要吃口香糖，要吃鸡蛋冰。”
“平平乖，爸爸带你去吃鸡蛋冰。”
王毅民将口香糖放进运动夹克口袋里，决定还是不要贸然地带小男孩到纳骨塔里去。他担心小男孩不曾见过那样灰冷景象，恐怕会吓着。小男孩兀自在柏油路上拍着他新篮球，王毅民上前牵起他手，朝着通往庙宇方向走去。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小男孩边走边拍球，球弹远，他挣脱父亲手，急急忙忙去捡。“平平，小心车子，乖……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王毅民取下手腕上念珠，每念遍，便拨动颗珠子。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地方，四周都是高大老树，石阶上长着青绿苔藓，再过阵子，满山浓荫里便会有蝉声震天价响着，他想。
好好玩哦。”
“爸爸吃鸡蛋冰。”
“好好玩哦！也要吃鸡蛋冰。”
“爸爸带你去吃鸡蛋冰好不好？”
“好。”
正殿前大马路两边摊贩林立，射气球和烤香肠摊位生意很好，倒是套藤圈摊子虽然摆长长地，却乏人问津。王毅民给小男孩买鸡蛋冰，又买百块
“爸爸带你去喝冬瓜茶好不好？”
“好。”
“爸爸带你去看奶奶好不好？”
“好。”
王毅民在十字路口拦辆计程车，前往母亲纳骨寺庙。车子在市区绕行几分钟后开上高架道路，往高速公路方向驶去。他轻轻地搂着小男孩肩膀，小男孩搂着怀里篮球。参差楼房之间出现抹青山，愈往郊区驶去，绿色山峦起伏线条便愈加连结而完整。王毅民凝视着车窗外远方景色，感觉松大口气。这段路他是极熟悉，每逢隔周星期天，没有探望小男孩那个礼拜，他便独自人坐计程车去看他母亲。车行大约四十分钟便可抵达母亲纳骨之处。平常，独自人时候，他经常在车上默默流泪，愈接近母亲路上，他愈容易流泪。这两年来，他渐渐变得容易流泪、喜欢流泪，在没什
人早场电影院里流泪，在捷运车窗旁凝视观音山时流泪，在行经中兴桥时流泪，在深夜提款机前领钱时流泪……现在，身边小男孩陪着他，他觉得很充实，就像刚刚才哭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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