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与辜鸿铭（2 / 2）

中国人给人磕头，心里兴奋得难以自制：真没法想象有这性感姿势——双膝下跪！以头抢地！！口中还说着些驯服话语！！！他以为受跪拜者心里定欲仙欲死。听说臣子见皇帝要行三磕九叩之礼，他马上做起皇帝梦：每天做那快乐性游戏，死都值！总而言之，当时中国政治制度在他看来，都是妙不可言性游戏和性仪式，只可惜他是个洋鬼子，只能看，不能玩……

在那本书里，还特别提到中国司法制度。老爷坐在堂上，端然不动，罪人跪在堂下，哀哀地哭述，这情景简直让他神魂飘荡。老爷扔下根签，就有人把罪人按翻，扒出屁股来，挥板子就打。这个洋鬼子看几次，感到心痒难熬，简直想扑上去把官老爷挤掉，自己坐在那位子上。终于他花几百两银子，买动个小衙门，坐回堂，让个妓女扮做女犯打顿，他变态性欲因此得到满足，满意而去。在那本书里还有张照片，是那洋鬼子扮成官老爷和衙役们留影。这倒没什说，中国古代过堂方式，确实是种变态仪式。不好是真打屁股，不是假打，并不像他以为那好玩。所以，这种变态比S/M还糟。

知道有些读者会说，那洋鬼子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把们文化看歪。这话安慰不，因为已经丧失天真。坦白地说吧，在洋鬼子S/M密室里有什，们这里就有什，这种对应关系，恐怕不能说是偶合。在密室里，有些masochist把自己叫做奴才，把sadist叫做主人。中国有把自己叫贱人、奴婢，有把对方叫老爷，意思差不多。有些M在密室里说自己是条虫子，称对方是太阳——中国人不说虫子，但有说自己是砖头和螺丝钉，至于只说对方是太阳，那就太不够味儿，还要加上最红最红前缀。这似乎说明，们这里整个是座密室。光形似说明不什，还要神似。辜鸿铭先生说：华夏文化精神，在于种良民宗教，在于每个妇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诚其丈夫，忠诚含义包括帮他纳妾；每个男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于其君主、国王或皇帝，无私含义包括奉献出自己屁股。每个M在密室里大概也是这样忠于自己S，这是种无限雌伏、无限谄媚精神。清王朝垮台后，不准纳妾也不准打屁股，但这种精神还在，终于在“w.g”里达到顶峰。在五四时期，辜先生被人叫做老怪物，现在却被捧为学贯中西文化怪杰，重印他书。不知道这是为什——也许，是为让虐待狂洋鬼子再来喜欢们？

*载于1996年第15期《三联生活周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