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猛乍栽倒在炕下。白嘉轩正招呼木匠割制棺材，听见叫声，便急忙从前院奔进里屋，抱起跌落在脚地上
仙草，发现她失明眼珠和瘦削脸上蒙着
层荧荧绿光。她摸到他手歉疚不堪地说：“谁给你跟老三做饭呀？”白嘉轩把她搂在怀里，对着那双完全失明却依然和悦眼睛，敞开嗓子说：“天杀
到这步，受不
也得咬着牙承受。现在你说话，你要吃啥你想喝啥，你还有哈事要办，除摘星星人办不到，任啥事你都说出来……也好尽份心！”他说完以后，感觉到她身子微微蠕扭下，瞪大眼睛随即闭上，沉默许久乞求地说：“你把马驹跟灵灵叫回来让看眼……”嘉轩接着问：“还叫不叫咱娘回来？孝武呢？”仙草摇摇头：“他们刚躲走，不叫。孝文和灵灵，而今不知长成啥模样？白嘉轩说：“好！让鹿三明日上县进城，先叫孝文再接着去叫灵灵。”
白嘉轩当晚到马号跟鹿三说仙草心事，鹿三当即答应鸡啼时就起身上县。白嘉轩从腰里摸出两块硬洋塞到鹿三手里说：“先上县，再进城，路数就那样走。你到县上见孝文，到城里也甭寻灵灵。”他料定鹿三会惊诧，随即挑明说：“这两个许逆东西，说过不准再踏门坎儿，再请他们回来？”鹿三张着嘴憋红脸：“可他妈快咽气呀？白嘉轩冷着脸说：“即就是死咽气，也不许他俩来！”接着缓和口气轻松地说：“你先到县上转圈，再到城里去，明晚上你到三意社看场戏。想吃啥你就畅畅快快吃顿，赶天回来就说两个海兽都没寻见。”
鹿三第二天傍晚回来，把两枚硬洋又交给白嘉轩，然后走近仙草炕边，大声憨气咒骂起来：“俩海兽个也不在！孝文到汉口接军火去，说是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灵灵连踪影也问不到，她二姑说：“灵灵有半年多不闪面。猜摸不清到哪达去咧！十有八九也不在西安……你呀，你而今甭想这俩海兽咧！你给够他俩，他俩欠着你，你还惦念那俩海兽做啥，就是这个主意，到死都不提黑娃句……”仙草听着合住眼睛，眼角滚出滴清亮泪水：“知道，见不着那俩娃咧！”
“想见亲人个也见不着，不想见人可自个闯上门来，咧！”仙草嘈地下豁开被子坐起来，口齿不清地嘟哝着。白嘉轩闻声也坐起来，双手搂扶着仙草，心里十分惊异，近两日她躺在炕上连身也翻不过，怎
会骨碌坐起来呢？他腾不出手去点灯，故意做出轻淡口气问：“哪个讨厌鬼闯上门来咧？仙草直着嗓子说：“小娥嘛！娃那个烂脏媳妇嘛！进咱院子就把衫子脱让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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