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宫中自己那间昏暗宿房里,牙齿咬得声响极大,小侍从在门外恐怕都能听到。他慌慌寻思许久,才忽然想到杜骋。这祸事是杜骋牵惹,也得由他来解。于是他急急寻见杜骋,叫他去约请京中最负盛名相绝陆青。
那天,
而步登天,那“括田令”所依之法,是查寻历年旧田契,田契若来路有疑,便可括走。杨戬那块田当年卖两道,不正是大弊误?他创设“括田令”,便用这“括田令”返括回他,叫他自家设钩自家吞,哈哈!
他忙命轿夫转回宫里,可到宫里,才下轿,个手下忽然来报知事,说拱州知府要荐举王小槐面圣。
李彦顿时大惊。那日他去皇阁村王豪宅前说话时,见个锦衫孩童站在院门边,双贼精精小眼直瞪着他,目光满是厌憎。那孩童恐怕正是王小槐,寻常孩童哪里敢这般瞅瞪中官?回想那目光,李彦心里寒。那王小槐号称神童,恐怕知晓自己父亲死因。他若见圣上,说出此事……
他忙问:“王小槐几日来京?住在哪里?”
“正月十五到京城,住在拱州知府京中宅子里。”
“你赶紧寻人设法,不能叫那猴儿面圣!”
李彦惶惶不宁,用“括田令”反括杨戬事只能暂且搁下。好在到正月十六,那手下来报,王小槐已死。李彦这才放心,知道这手下行事妥当,不敢大意。谁知,第二天便听闻王小槐被烧死在虹桥上,开封府已在查问此案。他忙唤那手下责问。那手下却说,是暗中使人在汤里下毒,并未在虹桥上纵火,不知王小槐为何又被烧死。
李彦恼愤不已,又无梁师成那等权柄,能差人去开封府干涉办案。他惴惴等到月底,幸而此案凶犯无从追查,那案子已搁下来。他尚未松气,另个手下又从襄邑赶来回报,说王小槐在家乡还魂闹鬼,半夜里四处撒许多栗子。李彦越发惊怕,出宫回到自己宅中,却见妻妾慌作团,扯着他去卧房。他进去瞧,更是惊得险些栽倒。床上撒许多栗子,并沾满血污。妻子哭着说这卧房直关着,并没有人进来。今天听他要回宅来住,才叫侍女开门,来铺床点香,却见床上竟有这些秽物……
李彦从没这般惊吓过,站在门边,半晌手足才能动弹,他忙伸手叫侍女扶拽着,慌慌逃离卧房,宅里都不敢再停留,急急上车,躲回宫里。
这床血栗子,将他多年心病击穿。其实,从十岁入宫头天起,他时时都在怕,从没安心过刻,因而,他那牙始终在咬,大半不是为馋,而是为怕。怕人责,怕人打,怕人害……狠气长分,怕意也跟着重分。尤其升到这高处后,更怕人复仇,如同赤身行在夜林间,处处尽是狼影豺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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