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每次来看他们,林阿姨总对说句话:“他真能活啊。”眼看要往百岁大寿冲刺,四天前下楼时脚踏空,个跟头摔下来,当场不省人事。阿姨是医生,知道这次是要走,给他擦好身子,穿好寿衣,守在床前,等他气绝。线游丝样气息,居然又挺四天。正好在国内,第二天赶来为他送终,三天里阿姨至少又对说过十几遍:“他真能活啊。”同时也说自己:“总算熬过他。”种庆幸跃然脸上,像受尽恩赐。
赶来想做些事,却无所事事,所有善后事宜在赶来前阿姨已全部做完,大到收拾所有遗物,小到给他剪指甲、修鼻毛。墓地在十年前就选好,在老家后山坟地,在向阳山坡上,筑好墓穴,刻好墓碑,包括阿姨自己:她是上校妻子,理当葬在们村。她为婆婆送葬哭声至今还盘在家乡上空,挂在老人们嘴边。所有老人都希望最后有这样个撼天动地哭声来纪念他们死,和她葬在起他们会感到荣耀。
三天里只有个任务,陪阿姨等上校闭上最后口气。们没想到这个时间会被再拖延,正如上校来世时因胎位不正而大费周折样,他去世时同样大大考验们耐心。他大脑早已死亡,只有心跳和体温,阿姨每隔会儿去摸他额头、捏他手,感受他静脉血液流动。第天和阿姨隔床而坐,几乎没说句话,也许们都觉得需要用种肃穆仪式送他上路。房间里燃着盏豆油长明灯、对红蜡烛,这也是将亡之人应享受仪式。十二月上海乡间潮湿而阴冷,豆油和蜡烛燃烧散发浊气油味封闭在房间里,令人窒息,却窒息不奄奄息上校。
晚上,照例睡在上校玩具间,地铺上。阿姨通宵握着他手和他相拥而寝,形同他只是发烧昏迷。第二天早上,去看他们,阿姨已经坐在床前,拉着他手,见到时第句话说:“他脉搏似乎比昨天更有力。”第二句是句老话:“他真能活啊。”正是这两句话像另种仪式启动仪式,们开始打开话匣。多年来多次会面已经把们掏空,们说其实都是些老调重弹事,直到次日下午晚些时候,她才对说件新事,正好也碰及直难以启齿心事。
那时,阿姨发现他脉搏明显变得虚弱,以种医生职业口吻通知:“应该熬不过今夜。”也像医生样淡然,既不表现痛苦也不感到恐惧。她想起身,却被椅子粘住似,朝伸出手。搀她起身,感觉到她手冰凉又轻薄,仿佛真是只冰手,已被上校最后体温销蚀得只剩下骨头。她领去上校玩具间:曾在这儿多次过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空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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