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石：“当年嵇康在临刑前弹《广陵散》，三千太学生围听，竟无人领会，以致嵇康有那句‘《广陵散》从此绝矣’
千古之叹。前几年也曾听些琴友谈起，《广陵散》只能个人弹，个人听，多人便多
分杂音。后来
们试过，果然如此。今天真人到，指点职下这位琴女后，在下还有好些话要请教。不知职下有没有这份福气。”
听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高翰文大出意外，那份警觉立刻消释不少，脸上顿时露出知音之感：“沈先生，冒昧问句。”
沈石：“大人请说。”
高翰文：“你在织造局当什
差？”
沈石：“平时和织师们琢磨些新花纹图案，主要还是跟外埠商人谈谈生意。”
州杭州这几个繁华之地，高烛吟唱。构栏瓦肆纷起仿效，昆曲评弹，唱说风流，销金烁银，烹油燃火，竞时之胜！以致当时官场谚云：宁为长江知县，不为黄河太守。民间亦有谚云：宁为苏杭犬，不做塞外人。可见这方乐土成天下多少人魂牵梦绕向往。
高翰文本是苏南书香大户，从小骨子里便受太湖流域富庶书香子弟进则理学、退则风月熏陶，加之聪明过人，于度曲染墨不止擅长，而且酷爱。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走仕途，才抑住这个心思，把那些吟风弄月才具用到程朱陆王身上。沈石也正是凭着对当时这种风气把握，加上对这个人身世解，才把他带到这里。——雅人或因清高而不合污，却绝不会以清高而拒雅致。
此刻，高翰文眼睛闭上，心神却随着芸娘琴声从这间封闭琴房里飘到高山处，流水间。这时乐曲恰好弹到高翰文进门时听见那个乐段，芸娘手停，波光流转，望着高翰文胸襟处：“刚才大人说这段应该是角音，明白大人说意思，但所有曲谱上都没有记载。请大人指教。”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高翰文心中那头鹿此时怦然大动。时忘答话，忍不住向这女子望去。
恰在这时，芸娘目光从高翰文胸襟处往上望，二人目光瞬间碰上！
高翰文：“可惜。”说到这里，他又把目光望眼琴台前芸娘方向，接着询望向沈石。
高翰文突然觉得头皮触电般麻，立刻躲开她目光，望向旁边，却不见沈石！
毕竟十年理学，“良知”便像根缰绳，时刻在拽住那颗放心。明珠在前，背后却是片黑暗。高翰文心中立刻起警觉，大声呼道：“沈先生！”
片寂然。
高翰文快步走到门口，正要去拉那扇门，那门从外面推开，沈石脸正经走进来：“大人。”
高翰文审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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