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嬴政少不更事,骊山之言多有唐突……”
“不。”吕不韦摇摇手,“君上言,真金石也!那日之后思忖往事,老臣始得明白:世间人事错综纠缠,但凡大局事体,终非
人可左右也!譬如目下,老夫所能为者,惟修书修渠两事耳!朝局成今日之势,不怪老臣,却怪何人哉!”
嬴政目光骤然闪:“敢问仲父,莫非又有新变?”
“昨日新诏,君上且看。”吕不韦掀开案头铜匣,拿出卷递
过去。嬴政展开竹简,便见赫然盖着太后大印
诏书上几行大字:“摄政太后诏:长信侯嫪毐忠勤国事,增太原郡十
由延缓!”
“纲成君息怒。”石案前吕不韦站起来,平稳亲切地声音在风中摇曳,“今日之论,诸位为
谋,亦为国谋,老夫受益匪浅,深感欣慰矣!就事理而言,诸位皆天下名士,尚见仁见智,况乎天下?况乎秦国朝野?显然,修正秦法,先得
场学理论争。否则,不足以顺乎人心也!然春秋战国以来,举凡变法之争、为政之争、治国之争,往往皆陷于实用功利之论战,
不深究法令国策之大道根基,二不洞察千秋万代之长远利害,遂使法令流于刑治,功利囚于眼前。而要在秦国再度变法,便要先从学理入手,深究历代治国之道,以千秋史家之目光权衡法令得失。此等见识若能风行朝野,再度变法有望矣!惟其如此,目下学宫事务可做倒置:先修书,后修法,书为法之绸缪也!诸位以为如何?”
“立法先立学,文信侯英明!”
“吕子万岁!”
“稷下之风万岁!”
在林下片喧嚷之中,王绾领着嬴政匆匆绕过柳林,从后门进
木楼。王绾周密,先请嬴政自进书房内间等候,自己却站在
门厅下等候。吕不韦远远看见王绾立在门厅,便对身边蔡泽与李斯等
班门客名士吩咐
几句,待蔡泽等走向相邻庭院,吕不韦才匆匆走来低声问:“秦王来
?”王绾也低声
句:“在内书房。”吕不韦笑道:“你也进去,门厅有人。”待王绾入内,吕不韦唤过
老仆吩咐几句,这才随后进
木楼。
“见过仲父。”嬴政见吕不韦进来,迎面便是肃然躬。
“老臣参见秦王。”吕不韦也是大礼躬,直起腰身便是
叹,“
王业已成人矣!自今日始,老臣请免仲父称谓,乞王允准,以使老臣心安也。”
“仲父何出此言?”嬴政又是深深躬,“仲父为顾命大臣,受先王遗命,坦荡摄政,公心督课,何得于心不安?若是嬴政荒疏不肖,愿受仲父责罚!”
“敢请君上入座,用茶。”吕不韦虚手扶嬴政,坐在
对面书案前喟然
叹,“君上蒙羞,老臣愧对先王也!”重重鱼尾纹中
双老眼顷刻溢满
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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