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洛敏和徐渭虽是须发皆白,却皆是书生本色,大碗喝酒早已醉意朦胧。大笑声中,徐渭将酒碗扑放在地,手执竹筷,缓缓敲击,轻唱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怎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
唱到尽情处,洛敏击节而和,两人起唱道:“——且趁闲身未老,须放,些子疏狂。百年里浑然是醉,三万六千场。三万六千场。三万六千场——”
这二人唱着和着,遍遍咏叹,已是满脸凄凉,眼闪泪光。他二人年少入仕,位极人臣,看似风光,只是这其中几多辛酸几多泪水,只有他们自己明。
林晚荣以前从未体会过这些有才能读书人心境,醉眼蒙眬中,抬眼望去,只见月光洒在这须发皆白两位老人身上,两个五六十岁老头目泛泪光,击节而唱,情景无比悲伤和凄凉。
他心绪也受些感染,想起自己遭遇,心中泛起点点悲凉,猛地立起,大唱道:“天下风云出辈,入江湖岁月催。尘世如潮人如水,不胜人生场醉。不胜人生场醉啊——”他将那大碗酒口饮尽,面色涨红,啪声,将酒碗重重摔在地上,放声大笑着,眼泪却不知不觉落下来。
徐渭大喜道:“果然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林小兄,今日等有口福。”
洛敏豪爽道:“那是自然,这是凝儿满月之时为她备下,原本想等她嫁人之时再行开启,不过今日实在痛快,们便放开胸怀,畅饮番吧。”
徐渭哈哈笑,意味深长看洛凝和林晚荣眼道:“今日乃是洛小姐定情之时,这酒开启也没错,喝也舒爽,洛老弟,你有福。”
洛敏开怀大笑,洛凝偷偷望林晚荣眼,羞得急急低下头去。
花船之上已无他人,火势被完全扑灭,门窗却烧个精光。淡淡月光洒落进来,照在二老少三人身上。
时之间,老哭,少笑,或哭或笑,三人竟醉成团。
老少三人席地而坐,舍小盅,举起大碗,开怀畅饮。轮弯月落在酒碗中,形成个美丽倒影,微微闪动着。
三人将大碗水酒饮而尽,快意擦擦嘴角,徐渭大声道:“林小兄,你是们小朋友,年纪虽小,能耐却不小。老朽闯荡生,所服不过两三人耳,你便是其中之。”
洛敏哈哈笑:“好个小朋友,这称呼有意思,来,小朋友,为这相遇相知之情,们便浮上大白!”
林晚荣高举大碗道:“小弟祝两位老朋友每日都这般开心,干!”
“日寻开心皆不易,未知身是梦中人。小朋友这话大有深意啊,佩服,佩服,干!”洛敏朗声笑,三人美酒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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