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王马殿臣（中）（1 /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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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书说是马殿臣头次闯关东，吃苦历险，也挣口袋银子，不过半个大子儿也没留住，到头来仍是两手空空，走投无路只好去当兵吃粮，在朝鲜打完仗随大军退回关内，部队哄而散，又变回穷二白光棍儿汉。按说从军征战出生入死是替朝廷卖命，有苦劳更有功劳，回来应当有份粮饷，可那时候大清国正在危亡之秋，国力衰败，八旗子弟都吃不饱，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满清朝廷向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用得上你供你吃穿用度，不用你就让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况且自古以来养兵最费银子，人吃马喂、兵器粮草，几万张嘴天天得吃，军饷算起来没小数儿，战败之后割地赔款，使银子海去，哪有多余钱粮养兵？不论国家如何衰败，王公贵胄照样吃喝玩乐，什都不耽误。这说吧，宁愿遣散军队，军饷不发，也得省下钱来给慈禧太后盖园子，种上四时不败之花、八节长春之草，为造园子多少钱都舍得花，如若老佛爷高兴，金口玉言说个“好”字，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比上阵打仗实惠多。正所谓天子意孤行，臣子百顺百从，置国家危亡于不顾，当年就是这个时局。

回过头来咱再说马殿臣，部队入关就地遣散。朝廷开恩，人发给份安家费。名为“安家费”，仨瓜俩枣可不够安家，回山东老家这路之上晓行夜宿，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勉勉强强够个路费，到老家还是得挨饿。那位说，不对，上战场打仗不都得按月给份饷银吗？马殿臣当好几年兵，军中管吃管住没什花销，多多少少不得攒下几个钱？这倒不假，饷银加起来也是不少，无奈有节——当兵存不住钱。上阵杀敌不是做买卖，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什时候命就没，真可以说有今天没明天。因此当兵打仗不存钱，挣个恨不得花两个，只怕人死钱没花完，那可太冤，必须吃喝嫖赌及时行乐，什烟馆、妓院、宝局子，没有不敢进地方。马殿臣虽然不好这套，但身在行伍之中，也难免“螃蟹过河——随大溜儿”，而且他为人义气，更不把钱财放在心上，别人找他借几个钱，从来没有二话，所以半个大子儿也没存下。

单说马殿臣怀揣安家费奔山东老家，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日难”，兵荒马乱不说，人在路上举动都得花钱，要说不花钱也有，清风明月、高山流水，途中风光不要钱，奈何饱得眼睛填不肚子，风光再好不当饭吃。咱说书讲古过得快，马殿臣在路非止日，这天进山东地界，说是老家，可是抬头没亲戚、低头没朋友，饭辙还得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