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瓶巷太窄,宋集薪又是个喜欢享福,还是个怕麻烦,从来只会让稚圭车车购置柴禾、木炭,劳永逸,对付掉个寒冬。
陈平安如果瞧见,也会帮忙。那会儿,好像气力不支稚圭,也会拎着裙角,跑去宅子门口那边,喊陈平安出门帮忙。
陈平安也不会拒绝,做这些琐碎事情,不是有什念想,恰恰
是得道,天下事越讲个有借有还,这是定理,所以她只要得以真正化龙,你就算功德圆满,是天底下最名副其实桩扶龙之功,从今往后,你能够获得笔细水流长收益。她每次破境,更会反馈结契之人,结金丹、养元婴,算得什难事。单说天然压胜蛟龙之属、甚至是水神湖君事,哪个修道之人,不梦寐以求?”
陈平安站起身,缓缓散步,微笑道:“只知道,施恩与人,莫作施舍想。当年不知道结契事,只知道救下她,是随手为之。”
僧人托钵化缘,是为结缘。道家也有饮啄,莫非天定说法。
霜降小心翼翼道:“隐官老祖,你是儒家门生,君子施恩不图报,勉强可以理解。可是她害你多年运道不济,你仍然愿意以德报怨?会不会有那烂好人嫌疑?”
陈平安摇头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来她稚圭在心中,就只是个邻居,远远比不上宝瓶洲大势重要。再者,以德报怨?你很清楚,这其实与根本学问是相悖,事分先后,错分大小,都得讲明白,再来谈原谅、宽恕。”
陈平安停顿片刻,手心抵住那把斩龙行刑之物刀柄,笑道:“假设大事已,你让她现在站在面前试试看?”
霜降现在听到“试试看”三个字就头疼。
陈平安继续说道:“如果撇开是非、阴谋不谈,事归事,只说与宋集薪和稚圭当邻居,其实没你想象得那糟糕,甚至可以说,有他们在隔壁生活,对活下去,会有些额外盼头,好歹知道百姓人家好日子,约莫是怎个过法,不缺钱花,衣食无忧。灶房砧板上,以菜刀剖鱼鳞声音,或是大太阳,以木棍轻轻敲打竹竿上厚实被褥,你听过吗?都很动听。不曾念书识字,就已经听说不少书上言语,就归功于宋集薪无聊背书。”
当时年少,陈平安切都被蒙在鼓里,所想之事,只是日两餐温饱,夏日怕中暑,冬天衣衫单薄最畏寒,春怕年味,秋愁田地少。
与那邻居那对主仆相处,能帮忙,泥瓶巷少年都会帮,例如路上遇到,帮稚圭挑水,帮着晒书在两家之间墙头上。宋集薪那会儿作为“督造官宋大人私生子”,好像有花不完钱,那些钱又像是天上掉下来,宋集薪怎开销都不会心疼,可以眼睛都不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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