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陈平安起身走向渡口,有位肌肤油亮发黑健硕老舟子,已经蹲在渡口那边,等待客人。
陈平安与老舟子谈妥价格,八钱银子,老人说再等等,载个人过河,只挣八钱银子,有些对不起身气力,就问陈平安乐不乐意等等,只要再来人,再挣八钱银子,就可以撑船渡河。陈平安笑着说没关系,等着便是,反正不着急赶路。陈平安摘斗笠,与老舟子起坐在渡口,摘下养剑葫喝口酒,壶内酒水,都是董水井赠送给落魄山自酿米酒。
老舟子闻着酒香,眼睛亮,转过身,笑问道:“这位公子,能不能赏口酒喝?”
陈平安就要递给养剑葫,老舟子摆摆手,双手合捧,笑道:“公子是讲究人,这糟老汉可不能不讲究,公子只管倒酒在手中。”
陈平安便倒酒,老舟子抬起手心满是老茧双手,低头如牛饮水,喝完之后,砸吧砸吧嘴,笑问道:“公子可是去往那座‘不回头’?哦,这话儿是咱们这儿方言,按照披麻宗那些大神仙老爷们说法,就是鬼蜮谷。”
河神老爷喝酒饮茶。
陈平安先前在后殿那边稍有停留,见着幅楹联,便又捻出三支香,点燃后,毕恭毕敬站在白玉广场上,然后插在香炉内,这才离开。
陈平安身后那黑底金字楹联,是那“心诚莫来磕头,自有阴德庇护”,“为恶任你烧香,徒惹水神发火”。
陈平安离开这座河神祠庙后,继续北游。
日下西山,黄昏中,陈平安来到座小渡口,需要乘坐渡船过岸,才能去往那座陈平安在骸骨滩辖境,最想要好好走上遭鬼蜮谷。
陈平安笑着点头道:“慕名前往,是名剑客,都说骸骨滩三个地方必须得去,如今壁画城和河神祠都去过,想要去鬼蜮谷那边长长见识。”
老舟子伸出两根手指,捻捻旁盘腿而坐陈平安青衫衣角,啧啧道:“就说嘛,公子其实也是位年轻神仙,老汉别不说,辈子在这河上迎来送往,兜里银子没响动,可眼力还是有,公子这身衣衫,老值钱吧?”
陈平安
只是渡口渡船和老少舟子们都已歇工,渡船停岸拴绳,纷纷返回家中,陈平安想要加价过河,依然没人答应,都说渡船夜不过河,是祖祖辈辈传下来规矩,不然河神老爷要生气,只有三种人例外,士子进京赶考,有人病种求医,苦难之人想要投河自尽。
陈平安想着摇曳河不架桥梁讲究,以及这些规矩,连掠水过河心思都没有,干脆就在渡口附近河边僻静处,点燃篝火,打算明早天亮再乘坐渡船过岸。
夜幕沉沉,河水缓缓。
陈平安面朝河水,盘腿而坐,练习剑炉立桩。
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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