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咧咧嘴,想笑又笑不出,若是那位精通刺杀之道买椟楼楼主,这个时候偷袭自己,如何是好?
视线低移,望着那只养剑葫芦,就只能靠这两位小祖宗吧。
接下来旬光阴,陈平安不得不摘掉腰间酒壶,甚至连脚上草鞋都并脱去,卷起袖管裤管,光脚在屋里来回走桩练拳。
由炼体入炼气武道第四
月,期间停留各国仙家渡口和修整补给,加在起大概是四五天左右。这艘渡船航速逊色鲲船不少,这也正常,鲲船是北俱芦洲大门派打醮山跨洲渡船,远远不是这座渡船能够媲美。
陈平安大略算下,若是天除去吃睡闲杂事,算它两三个时辰,争取每天练拳九到十个时辰,加上如今出拳由慢转快,占天大便宜,那每天可以六步走桩三千六百次左右,两个月六十天,差不多能练拳二十万遍。
听上去是道很简单术算,可当真实行起来,对于练拳无比娴熟陈平安心知肚明,能够让人抓狂,哪怕是自认定力尚可陈平安,都觉得有些困难。之前练拳,不管是去大隋,还是南下到达梳水国,路上到底是逢山遇水,各有风光,可此次乘船,却是要在这方丈之地,好似枯槁面壁般。
最重要是走桩事,比起竹楼跟老人练拳吃尽苦头,是两回事,后者更多是考验承受皮肉之苦、神魂飘荡“快刀短痛”,而前者看似轻松闲适,拳拳递出去,越到后边,越是场钝刀子割肉长痛,就像那场从黄庭国古栈道入关大骊风雪天,到最后每呼吸口气,就像是在吞刀子。
难怪老人说,武夫淬炼,既要与天地斗力,承受山岳碾压肉身苦痛,也与自己斗心,文火慢炖熬出个定字。
陈平安深呼吸口气,关上阳台门后,开始走桩,脚步轻,出拳快,拳意淌。
之后便是这般枯燥乏味日夜不歇,陈平安甚至都不去渡船饭馆进餐,只以干粮就酒糊弄日三餐。
入夏之后,哪怕地下河道天气清凉,陈平安仍是大汗淋漓,从屋门这边走桩刚好停步在阳台边缘木门,遍拳桩之后,转头再来趟,久而久之,屋内地板全是大汗水渍。每次练拳到精疲力竭,就小憩片刻,在这座狭窄房间内,不像之前远游,总有种种顾虑,就只是沉下心练拳而已,天十二个时辰,刨开睡觉两个时辰和中途几次休息,最后是整整九个时辰出拳,浑然忘,天地好像就只有这点地方,再无名山大川,再无大河滔滔、山风吹拂和雨雪凌冽,仿佛春夏秋冬和生老病死只在方丈之间。
两旬过后,观景阳台木门,次都没有打开。
夜幕中,陈平安躺在地上,衣衫浸透,地板湿漉,像条给人拽上岸鱼,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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